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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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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椹“哦”了一声,看了张大龙一眼,意思是“我就说吧”。张大龙放下心来,问:“用不上俺?你要是点头,俺即刻就给你把吴杰这小子提溜过来。”

陆宁远道:“不必。”

张大龙抓抓脑袋。

如此又过了两日,被淘汰的士卒大部分已经启程,剩下的观望形势,准备同吴杰一同生事。第三天夜间,已敲过两声刁斗,吴杰窥见中军帐里灯火熄了,时机已到,忽然发难,率领士卒一哄而起,直奔武库而去。

按陆宁远的规定,在没有战事之时,除操练时间外,兵器均放在各旗武库中由专人保管,既不过于分散,也不统一收进各营,造成过于集中。这样一来便于随时清点兵器数目,检查缺漏,防止奸细乘隙生变,二来也不至于猝然临敌时全军反应不及,敌人已杀至营里,大部分士卒却仍手无寸铁。

吴杰及作乱的士卒手中没有武器,因此第一步便是进攻各旗武库。

他们人多势众,各武库守卫又大多只有两至三人,又轮流休息,自然全然无法抵挡,只得任由他们抢夺。有守卫见乱兵攻破武库,想要敲锣传警,吴杰怕他一敲,陆宁远那边就有了防备,登时恶向胆边生,一刀把他杀了,带人冲进武库。另外两个守卫见同伴性命被害,躲在角落一声也不敢出,吴杰便没杀他们,抢走兵器即刻走了。

与此同时,其他几旗见吴杰动了,也一齐响应,攻夺本旗武库,取来兵器,一齐望吴杰处汇合而来。

直到此时,中军帐里仍安安静静,不闻半点响动,陆宁远似是全无所觉,睡得正深。

吴杰起事之前,便已拟定两条计划,如果陆宁远已经有了防备,不好强攻,他便直接引兵突围,自己拉起一支队伍;反之如果有机会拿下中军帐,那便放手一搏,先取陆宁远性命,再看朝廷有何说法。如今他见有机可乘,登时鼓勇望陆宁远所在中军杀去。

他杀至近前,见中军还无反应,心已定下一半,暗道陆宁远议事时要求一堆,故作高深,却原来是这么一个草包,当下更添几分把握,原本躲在几个士兵之后,这会儿反而冲到最前,打算当先破帐。

谁知眼看着中军帐就在面前,打斜里忽然杀出一支人马,拦在前面。营里每几步远就点着一支火把,虽是深夜也足可辨人,吴杰瞧见来人,因之前心中对陆宁远轻蔑已极,便也不去想是他特意设下的埋伏,马上同他们交起手来。

他从军已有五六年,也打过几仗,不然做不到把总之位,当下连呼带喊,招呼士卒作战,一时声势颇大。

他所率士兵中也有不少以前曾从过军的,知道如何与人对敌,但不知为何,临阵时并不冲在前面,不知不觉躲在后军中,只是挥舞着兵器比划,反倒是从没当过兵的人在真刀真枪地与人交手。

吴杰忙于作战,一时倒并未注意到,只是觉着来人分明人数不多,但一时竟突围不得,眼见着中军帐就在前面,却杀不过去,在心里暗暗着急。

他仗着武艺尚可,一马当先,一柄长刀舞得虎虎生风,拦在中军前的护卫兵士似是支撑不住,打开过口子放他进来。吴杰杀进阵中,不觉回头一望,但见阵型陡变,和刚刚自己杀入时已是大不相同,再看随自己突围进来的几个士兵,已经都被人分开,彼此相隔既远,无法接应,忽地心里一慌。

他若始终横下心来,其实未必闯不出去,但心里一怯,手里刀就跟着软了。被绊在阵中愈久,他就愈是慌神,愈冲不出去,到得后来,即便陆宁远始终没有露面,他却已不剩下几分战心,只是困兽犹斗而已。

在他身后,随他一同杀来的乱兵一时也有同感。交手时间长了,他们便发现来人远不如自己多,所使军械也和自己一样,但不知为何,三三两两结成阵势,一人出矛,两人举盾,根本近不得身。

好容易杀到他们近前,从盾牌缝隙之间,冷不丁又会伸出一支镋钯,中刃锋长,一旦扎在身上,登时没命。即便躲开,左右两刃上面又多有小棱,兵器一旦卡在上边,就被牢牢缠住,抽不回来,那边一使劲,自己这边就登时脱手。卸去武器之后,便只能任人宰割,就见两边盾牌一举,马上便扔出钩索,将人拴住,往盾牌后面扯去。

左右不知救护,往往只是看着,或是往来躲避,只顾自家。被拉走的士兵既无兵器,又被绳索缠缚住,毫无还手之力。这时要是一刀往脖子剁下,他们马上便成刀下之鬼,这些中军护卫却好像志不在取他们性命,绑住了便扔在一旁,不再理会。

吴杰见势不好,明白这时候想逃也逃不出去了,忙招呼人冲阵。可是这些素日里未经训练,又经陆宁远筛过一次的兵士,临事如何组织得起来,几次冲杀不成,便即军心涣散,不肯再向前了。

他们一退,护卫在中军帐外的卫士便反压上去,乱兵不敌,退得愈往后,军心愈乱,已是毫无阵型可言。忽然有一个人掉头就跑,其他人见状,纷纷效仿,转瞬之间便一哄而散。一群人跑到营门处,却见营门紧闭,脱不得身,只得又折返回来,前面的后退,后面的又往前,顷刻间搅乱成一团。

吴杰被困在护卫阵中,同样突围不出,逐渐力竭,一个不察,让人缴械,绑缚着跪在地上。乱兵们见头目被抓,更加没了战心,正慌乱无措间,前面中军帐里却点起了灯。

随后,陆宁远一身常服走出来,夜色当中身形显得愈发高大峻拔。他向营中看了一圈,高声道:“缴械者不杀!”

乱军本就走投无路,纷纷扔下兵器,跪地乞命。

陆宁远看向吴杰,对押着他的兵士道:“让他站起来。”

此刻押着吴杰的不是别人,正是韩玉。但见他死死把手压在吴杰肩膀上,任他怎么挣扎也不松开,一张小脸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

他是东宫僚属子弟,从出生起就没离开过京城,只是因为京城变了,他就也跟着从长安来到了建康。这是他第一次进军营,也是第一次打仗,没想到就胜得这么痛快、这么轻易。对面人数虽多,却让他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尤其是他,亲手绑缚住了乱兵头头,这会儿压着吴杰的肩膀,就像抱着自己的战利品,自然抓得紧紧的不肯撒手。

听陆宁远这样说,他扯着吴杰肩膀,使劲把他往上一提,同时威风凛凛地呵斥道:“起来!”

吴杰踉跄了一下,腿上使劲,借着他力站了起来。待站直之后,他四面一望,这才看清原来阻击自己的只有区区几十个人,一时目瞪口呆。

因为这边出了乱子,声音太大,这时几乎全营都起身了,出帐立观。几个军官更是早早便被惊起,只是苦于刚才这边交战正烈,无法上前,此时不敢怠慢,纷纷过来。

陆宁远见到他们,第一句却是道:“精简士卒之后,只要善加训练,一人便可抵十数乌合之众,诸位现在当知我所言不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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