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斗米不是恩(第2页)
二宝娘把张脸弊得通红,支支吾吾终是说出要五两银子。
这下秦氏真是抓了瞎。他早上刚数钱买米,知道还只有叁两多银子,还盘算着要是今天上路,除了各方面的开销,也还能勉强支持着到了开封府。秦氏见二宝娘也是为难,只好勉强把锦囊里的钱倒出来,道:“为嫂手里也就只有这点钱了,不如先拿着去看病。”
二宝娘就象没听明白似的呆呆地看着秦氏。
忽见那兰耀财跪了下来,道:“耀财知道以前对嫂嫂多有得罪,嫂嫂是菩萨一样的人,不要给我这个粗人一般见识,凡事看在耀祖兄长的面上,包涵一二,您就好人做到底,抬抬手,再帮兄弟一把……”
秦氏再三述说钱已花尽,这两口子就是不听。
二宝娘干脆抱了二宝来,让秦氏看那烧得发昏的孩子。见秦氏还说没有钱了,竟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旅店里的客人们因听得喧哗,便围拢来打听出了什么事,便是那赶车的也来探头探脑。那店小二在门外尚自气愤不过,对了众人宣讲,众人见说是孩子病了,那当家作主的嫂嫂不肯出钱给兄弟媳妇,也便说什么的都有。
兰耀财听得那些人都在数说秦氏,心下更觉秦氏不该藏着钱不出,复又哀求道:“嫂嫂看在我背着侄女翻过那鸡公山的份上,便是行脚的也该给上一份薪资,只求嫂嫂救你侄儿一命罢……”
众人听他说得可怜,便又是一阵叹息声。
秦氏原本好强,听不得别人说半个“不好”。况这之前虽非生活在大户深闺,小时候靠了爷爷,婚后有公婆,便是后来,还有兰耀祖和他的帮好友们,又一向和气待人,却不曾和别人有过争吵。见了这种阵仗,不禁发急,只是再三说没钱,却想不出办法来。
那兰耀财原本是个油滑之人,今天又急着要钱去见那神医,便站起身来,对秦氏道:“嫂嫂只管说没钱,可敢打开包袱让众人一看么?况你的钱来得容易,便让你兄弟花上这几两银子不行么?”
秦氏见他说的不是头路,心中着恼,便要去解包袱。忽听有人叫道:“等一下!”正是小五儿的声音,秦氏不由心中稍定。
众人只看见一个小小女童,快步走到门口,竟然对着大家作起揖来。众人大奇,都盯着她看。就是那二宝娘,因曾听丈夫说这小五儿是妖孽,平时未见何与众不同,从不着意,今见她出头,不知她要如何作怪,也不禁看着她,竟忘了哭泣。
小五儿大声道:“各位请了,请容晚辈一言,叙清来龙去脉。这是我的堂叔一家四人,这边是我们母女四人。因已出三服,从来都是分门别户,单独过活。我等家乡大旱,结伴离乡。在路上被恶贼所擒,几乎被同类所吃。幸亏遇到家父朋友,不仅救了在下众人的性命,还赠送了家母盘缠。此后,自舒州府到颖昌府这一路上两家人的吃住全凭了这些盘缠。因是族人,家母一路上并未向堂叔一家要过分文。耀财堂叔,皇天在上,我所说的可有半句不实?”
兰耀财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他心想你便是神仙也不能不讲理,自己的儿子病得如此重,你们母女有钱不出,老天爷也不会帮你们。何况自己在鸡公山一路上背着三丫头,天地良心,天地良心啊!
小五儿接着又道:“因在下的三姐伤了脚,堂叔确是和家母轮流背着三姐,才走出了鸡公山,便是在下心里也极为感激。前天见二宝生了病,家母又拿了银钱出来为他看病。耀财叔对兰家母女有恩,家母对他一家也不薄。”
小五儿并不管哪些人议论些什么,从秦氏的手中拿过那锦囊来,高高举起,道:“各位请看,这就是恩人所赠的锦囊,各位都是行走江湖的老客商了,请看这个锦囊能装多少银两?30两?这位老伯是明眼人,”小五儿朝那答话的中年客商施了一礼。接着说道:“恩人的确赠了家母30两碎银子,到现在锦囊里只有3两4钱银子。只因为这锦囊里没有5两银子,堂叔一家人在此哭闹,众位已都是看见的了。”
兰耀财怒道:“你说没钱就没钱了吗?你可敢打开包袱同着众人一看?!”
小五儿将那锦囊赛回秦氏手里。向众人又一揖道:“烦请各位今天做个证见,让堂叔翻上一翻,只求证明家母并非寡恩之人。”
复又向那兰耀财道:“就遂了你的愿,只是自此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两不相欠,互不来往。你可答应?”见那兰耀财昂然答应,便道:“请吧!”
兰耀财先将那黑巾所赠的包袱解开,里面只有一个盛着米的笸罗,其它的包袱里只有破衣烂裳,哪里还有半文钱?心下又悔又急,还上哪里去弄钱来给二宝治病?不禁也呜呜哭了出来。
众人虽知是那兰耀财人心不足,看他一个汉子为了孩子急得呜呜直哭,也甚觉可怜,便也这个五文那个三文的舍了他一堆儿铜钱。
那店小二和赶车的老头儿看着大事不妙,赶紧拉着秦氏会钞。秦氏终是厚道人,把两家的店钱也一块结清了。
秦氏犹犹豫豫地看向那在地上哭泣的二宝一家,小五儿恨道:“不就是淋雨感冒了?哪有吃了药立即就好的?多喂些糖姜水,再泡上个热水澡,发了汗自然便好,哭什么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