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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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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观音望着他,问:“侍郎如此轻信我,就不怕我的确是不守妇道,编话来哄骗你?”

裴兰桥与她对望,反问道:“娘子如此轻信我,就不怕所托非人、毁了清誉吗?”

杨观音轻声道:“妾知道,侍郎是好官。”

裴兰桥一颗心轻轻颤了一下。

阳光底,新的梦魇从白日里生发出来。杨观音长出那张女孩的脸,她胳膊冒着血珠,大滴大滴落地,是世间女子的贞节碑,千千万万的守宫砂。

她凄切追问道:“为什么女人有'清誉',而男人没有?为什么男人能三妻四妾,女人得从一而终?”

为什么呢。

“娘子闺中私事,以后如有余地,千万不要轻易告人,”裴兰桥将手中盏子倒扣下,“人心难测,娘子要谨记。”

***

秦灼去阳陵未归,萧恒独守空房,用夜食时对儿子说:“殿下,想搬来和爹住吗?”

萧玠正坐在他的小凳子上小口小口地舀牛乳吃,闻言唰地抬起头,激动地问:“臣可以吗!上次臣要跟阿耶住,阿耶就不让,阿耶说阿爹怕黑,不能留你一个人。又说阿爹一个翻身会把我压扁了——啊,阿爹你是不是真的怕黑才来找阿玠的?”

萧玠一拍胸脯,语气格外自豪:“阿爹莫要害怕,阿玠已经是个男子汉了,可以保护阿爹和阿耶!”

萧恒笑得前仰后合,和儿子分食了一只饼,将他剩下的大半碗牛乳吃了。

萧玠其实吃不太惯这味道,吃多了要吐。但秦灼迫他吃,为长个头,也为补身体,只道男孩子不能惯,又说萧玠:“你爹像你这么大,吃糠咽菜都算好的。阿玠如今这样矮,仔细长大像个胖萝卜。”

萧恒和秦灼为此起过争执,面上依旧是萧恒让步,到底如何,只他爷俩自己清楚罢了。

当夜萧玠非常兴奋,扑到甘露殿的榻上打滚,嘴里直嚷嚷:“谁也不要拉阿玠走,阿玠以后都要睡在这里!”

萧恒揉着他的脑袋,问:“阿耶回来了呢?”

萧玠张了张嘴,心下较量半天,比划说:“能不能让阿耶留这么一小点给我啊,我可以缩起来,不叫阿爹压扁我。”

萧恒笑而不答,将炭盆拢热,从春袍中剥出个光溜溜的小太子,给他换上寝衣,又取过走马灯挂在床头,说:“殿下,这个留给你,阿爹还有摺子要批。有什么事喊我,知道吗?”

他指了指屏风,“我就在那后头。”

***

萧玠掉进雪里。

这是他成年后回忆起来,所能记清的第一个梦。

一个大雪夜,他两位父亲对坐下棋。阿爹身旁坐着个女人,面目模糊,却头戴凤冠、身着翟衣,披着阿爹那件海龙皮大氅,正搅一碗琥珀色的甜汤要吃。

那是阿耶常用的碗。

阿爹敲着棋子,用平日见阿耶吃冰的口气轻声责备她:“少吃甜食。”

阿耶不说话,坐在灯火照不到的地方,只虚虚拢出个影子。

萧玠在大雪中迷了半天的路,甫见了他们,蹭蹭蹭跑过去,依例就要爬上榻。但这次没有人抱他,阿耶略伸了伸手,不知怎的又缩回去。阿爹和那女人都极奇怪地打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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