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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则会用大掌抚她的小脸,会让她骑在脖颈,耀武扬威的去京城看灯,旁人都羡慕她,羡慕她的父亲已是将军,却仍毫不避讳的宠她爱她。
那是她一生,最为珍贵,也是最不敢回想的一幕。
长桥浮波,一如昔年,丛竹蕉阴旁清池澄澈,极为幽静雅致。
这曾是父亲阿娘住的院子,如今仍被伯母打理得整齐干净。
池畔立了座十余层的密檐式方塔,下构台基,上建塔身,皆砖造,塔内为方形小室,耸然直上,坐落在池畔。
姜诺眸光紧紧一缩,母亲的抚魂塔。
当时父亲姜松华殉国的噩耗传来,她尚在宫中,被众人瞒着,她再次听闻父母的消息,便是母亲不顾姜府阻拦,执意要去陇地寻夫君,可因了神思不属,竟在路上失足落水,因此,这抚魂塔才建在水畔。
姜诺那时才六岁,她痛哭,哭得撕心裂肺,哭得人见人怜。
可她除了日夜垂泪,却什么都做不了。
还是谢伯母,将她揽在怀里:“好姑娘,伯母知道你惦记父母,不若在诺园的池畔建一个抚魂塔,你母亲的魂魄会得到安息,她在天上,也是会庇佑你的呀。”
伯母怀里的温度,她还记得,依稀有那么一点,像母亲。
这是她,可以依赖的人吗?
那时姜诺夜夜都睡不好,枕上辗转反侧。
大约半年后,塔真的建好了。
在伯母和姜老太太的照料下,她似乎也确是比,从前安睡了几分。
后来,伯母接手了母亲留给她的产业。
那时,也曾有母亲留下的得力人提出异议:“姑娘年纪小,不若这产业让我们几个替姑娘管着,待到姑娘出阁,尽数给了她。”
伯母却道:“你们终究是外人,你们管着,难道会比我这个伯母管着强?我自然也不会要侄女的产业,不过是替她管着,之后还于她就是——再说这抚魂塔建起用了姜家小半家业,我也只是想告慰亲人,让诺诺睡个安稳觉,有我这份心,你们还担心什么呢?”
伯母这么说,旁人也说不出话了。
后来姜诺渐渐也猜出,这抚魂塔,多半是伯母贪图银子产业,找出的借口而已。
水至清则无鱼,姜诺也不愿深究。
好在这抚魂塔,曾经在她最脆弱无助的时候,给过她力量。
姜诺命六时将这塔形状,雕刻花纹大概画下来,带去善堂看看能不能作为参考。
*
姜诺到善堂时,善堂很热闹,小燕对着一个清俊的身影叽叽喳喳讲着些什么。
姜诺怔了怔,有几分意外,她没想到,齐岁柏也在。
春闱在即,考生们都闭门不出在复习,他倒有闲时,频繁而来。
小燕见到姜诺,就笑着跑来:“大姐姐来了。”
她一笑,露出缺了的一颗小乳牙。
“小燕要换牙了。”姜诺仔细瞧了她一眼,笑道:“上次来见还没掉呢。”
“就是方才掉的呀!”小燕举起放在手心的小乳牙:“方才还和岁柏哥哥说此事呢。”
“这几日,长出的牙别去舔它,吃东西也要注意些,要不以后牙会长不好的。”姜诺真如大姐姐一般,温柔笑道:“牙齿长不好会被人笑话的,姐姐就是当时未曾长好,现在想起还悔呢。”
小燕还未说话,齐岁柏已站起身:“谁说你未曾长好?”
姜诺一怔。
齐岁柏眸光一转,流动着上乘玉石的温润光泽:“出此言者,定然不会以诚待人,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姜诺笑起时,光洁的贝齿如同小珍珠般,两个门牙会露出一截,宛若轻灵无辜的小兔,无比生动。
明明那么好看。
怎么会是未曾长好?
想着想着,齐岁柏耳根红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