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鹤女接引（第2页）

苏小满披红斗篷立于坛侧，手中握着一柄古铜磬，磬锤缠着朱砂线。莫问天则站在人群外围，暗中布置驱毒香囊，确保空气洁净。

正午将至，风雪骤起。

突然，三道血色焰火自北岭腾空而起，尖啸划破长空。紧接着，镇内各处传来嘶吼与哭喊??数十名双眼赤红的镇民狂奔而出，手持柴刀锄头，直扑问苦坛！

“开始了！”莫问天低喝。

苏小满毫不犹豫，举起铜磬，重重一击！

“当??”

一声清越鸣响荡开，如晨钟破雾。

第二击、第三击……九转回阳调缓缓奏响，音波如涟漪扩散。那些疯狂奔袭之人脚步渐缓，有人抱住头颅痛苦呻吟，有人跪地呕吐黑水，更有孩童在母亲怀中猛然睁眼，哭喊出第一句人言：“娘……我好怕……”

苏小满泪水滑落，继续敲击，声音坚定如铁：“醒来！都给我醒来！”

与此同时，林晚舟已攀上鹰嘴崖。

洞窟深处，五名玄霄门死士正在焚烧符纸，口中念咒催动毒阵。主事者乃一名独臂道人，脸上刺着“清君侧”三字，正是当年凌虚子座下执刑长老??厉无咎。

“时辰已到，血祭开始！”厉无咎挥剑割腕，鲜血滴入青铜鼎中，“只要这五百怨魂冲垮问苦坛，林晚舟必被千夫所指！待朝廷剿灭此獠，天下再无人敢质疑我玄霄正统！”

就在此刻，洞口忽现一人影。

青衫染雪，肩披旧袍，手中无剑，唯有一盏心灯玉佩悬于胸前，微微发光。

“厉无咎。”林晚舟声音不大，却穿透风雪，“你还记得三年前乌岭村吗？你带人烧村时，说那是‘肃清妖氛’。可全村八十口，最小的婴儿才七日。”

厉无咎猛地转身，眼中凶光暴涨：“林晚舟！你竟敢孤身前来？！”

“我不敢来？”林晚舟缓步走入洞中，“你们每一次作恶，不都是等着我来吗？等着我现身，好布下陷阱，好栽赃陷害，好让世人觉得，我才是灾祸根源？”

“那你今天就死在这里！”厉无咎怒吼，其余死士齐扑而上。

林晚舟不动。

但他胸前玉佩骤然炽亮，一道暖光如涟漪扩散，照在洞壁之上，竟浮现出无数影像??乌岭村火海中的哭喊、雁回城百姓举灯相迎、临江镇农夫登坛诉冤、云溪村寡妇泪流满面……全是这些年他们走过的痕迹，全是那些被倾听、被治愈、被拯救的灵魂印记。

死士们动作停滞，有人怔怔望着影像，喃喃道：“我妹妹……就是在乌岭村死的……”

“住口！”厉无咎一刀劈向玉佩，“区区愿力，也敢惑我心神？！”

刀锋触及玉佩瞬间，轰然炸裂！

不是玉佩碎，而是厉无咎整条手臂爆出血花??仿佛有无形之力反弹其恶念！

“啊！！”厉无咎惨叫倒地，“这不可能！心灯怎会有反噬之力？！”

“因为你从未明白。”林晚舟俯视着他，“心灯不靠法力驱动，靠的是千万人真心所寄。你以仇恨浇灌杀意，它便以光明灼你魂魄。你越是想毁它，它越是要照亮你最不愿看见的真相。”

他拾起地上断刀，轻轻放在厉无咎胸口。“我不杀你。我要你活着回去，告诉所有人??你们所谓的‘正道清算’，不过是掩盖私欲的遮羞布。而真正的审判，不在天上，不在庙堂，就在这人间烟火里，在每一个敢于说真话的人心中。”

话音落下，远处传来钟声。

不是寺庙晨钟，而是寒鸦镇问苦坛上的铜磬余音。

林晚舟转身离去，身影融入风雪。

当他回到镇中，战斗已近尾声。被毒控者尽数清醒，许多人跪地痛哭忏悔；玄霄门死士或被捕或逃散，仅剩两人被莫问天制服。

百姓自发围拢过来，将林晚舟团团护住。一名曾被毒控的年轻人扑通跪下：“林大夫……我对不起您……我……我差点杀了我爹……”

林晚舟扶起他，只说了一句：“你醒来了，就够了。”

那一夜，寒鸦镇的问苦坛再次燃起。

三百二十七人登坛陈情，记录冤案一百零三条，涉及贪官、强占、冤狱、苛税……林晚舟一一记下，直至双手冻僵，笔尖凝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