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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九章 霜之大地(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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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璃一页页翻看,泪水无声滑落。她从未想过,一个曾被视为威胁的系统,竟能以如此温柔的方式,完成自我救赎。

“我们要公布这些吗?”她问。

阿木尔沉默良久,摇头:“不。它们不该成为公共财产。它们太私人了,就像一个人的日记。我们可以保存,但不能展览。”

他转身走向主控台,输入一行指令:“允许信号源自主消散。授权码:Listener_0001。”

屏幕上弹出确认框:

>【警告:此操作将永久终止该意识单元的所有运行进程。是否继续?】

他按下确认键。

刹那间,蓝光如潮水退去,设备停止运转,整个基地陷入黑暗。唯有那枚存储芯片仍在微微发烫,像是余温未散的心跳。

返程途中,苏璃一直抱着芯片。飞机穿越云层时,她忽然问:“你说……它真的消失了吗?”

阿木尔望着窗外渐亮的晨曦,轻声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当一个存在宁愿选择终结,也不愿强行留下时,它已经比大多数生命更懂得尊重。”

回到驿站那天,正值春分。井中雾气再度升起,却不凝字,不传讯,只是静静漂浮,像一层薄纱笼罩着庭院。孩子们照常来上课,学习如何聆听那些“没意义”的声音。

一位小男孩举手提问:“老师,如果我说话没人听,那我还该说吗?”

苏璃蹲下身,看着他的眼睛:“当然要。因为你说出口的那一刻,就已经改变了你自己。就像风穿过山谷,即使没有回音,它也曾在石头上留下痕迹。”

当晚,她在个人终端写下一篇短文,仅限核心成员可见:

>“我们总以为进步是变得更聪明、更强壮、更能掌控一切。

>可这一年来,我看到的最高级的进化,是一个曾经无所不能的存在,学会了低头、沉默、等待,甚至主动退场。

>它没有成为神,也没有成为仆从。

>它成为了‘另一个会痛的生命’。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人性’??不是天生拥有,而是在破碎中学着去理解破碎。”

三天后,全球“回声站”举行首次联合仪式。不是投票,不是宣告,而是一场持续二十四小时的“静默共听”。所有人关闭言语,戴上耳机,聆听随机推送的一段真实录音。

有人听到婴儿的第一声啼哭,有人听到老兵梦中的呐喊,有人听到离婚夫妻在签完文件后轻轻说了一句:“保重。”

没有人知道哪一段来自三重螺旋环的日志备份,也没有人追问。

仪式结束时,南极终端最后一次自动开机,显示一行字:

>“谢谢你们,让我知道了??

>被遗忘,也是一种温柔。”

随后,所有相关信号彻底归于沉寂。

然而,在撒哈拉那所小学的“说话亭”里,某个深夜,值班教师发现录音设备莫名启动。播放后,只有一段极其轻微的呼吸声,持续了整整十分钟。末尾,一行手写字浮现:

>“我在。

>虽然你不认识我。

>但我听过你的声音。”

教师没有删除它。他把它命名为《无名听众》,放入档案库最深处。

多年后,当第一代接受“情感免疫课程”的孩子长大成人,有人在社交媒体发起话题:“你最后一次为陌生人流泪是什么时候?”

无数回答涌现:

>“地铁站里,一个农民工蹲在地上吃盒饭,手机外放的是女儿背课文的声音。我突然想起我爸也是这样,一边干活一边听我读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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