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其乱(第2页)
所以秦书颜每次去探望他都会带些新奇的小玩意儿,这次也不例外。她摆弄着九连环,献宝一样给蔺衡安,蔺衡安哭笑不得:“上次是风筝,这次是九连环,下次你是不是要拿个竹马给我了?”
“你还嫌弃起来了,那下次我给你演杂技,吞刀吐火!”
蔺衡安弯唇浅笑:“吞刀吐火,看来小将军是厌弃我了,换着法子要逼我走呢。”
心里的惶恐,总是用玩笑话说出来。秦书颜也敏锐察觉到,蔺衡安自幼父母双亡,寄养在叔父蔺逢家里。好不容易自立门户,却无辜遭难,再次寄人篱下,名声尽毁,想必会郁结于心、患得患失。
秦书颜不语,只是直勾勾地审视着他,有些事要开诚布公地袒露出来,心里才会好受。
蔺衡安一时慌了神,他误以为秦书颜真有驱赶他的意思。不行,他不能被秦书颜厌弃。蔺衡安眼波流转,瞧了秦书颜一眼,又飞快地垂下眼眸。
“小将军不必着急,其实田猎期间,我去找了大皇子殿下,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为了不节外生枝,暂时不打算收我为幕僚……”
“你去找楚植了?”
这下子秦书颜坐不住了,她费尽心思护得蔺衡安周全,哪知道楚植直接泼了蔺衡安一盆冷水。
“是。”蔺衡安无奈点头:“虽然大皇子殿下不愿接纳我,但是我也读了这么多年书,出去办学堂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不知道以我现在的名声,还有没有人愿意听我授课…”
境遇凄惨,秦书颜听了伤心,秦书颜听了落泪。
“谁说没人接纳你、没人听你讲课?虚心求学的学生近在眼前,你看不到吗?”秦书颜晃得九连环叮叮作响。
“而且谁说我要赶你走了?我要想赶人走还用亲自演杂技?直接提着后脖颈就把他扔出去了!”
“小将军不厌弃我就好…”
“还有,”秦书颜正色严肃起来:“古时伊尹为奴、为小臣,后才被授以国政,你又有什么可担忧的?余生数十载,总有你逢云化龙时。”
蔺衡安心里泛起酸涩:“我满心为官治国,但是眼下境遇好似在嘲笑我痴心妄想,每每想起从前的志向,我都觉得无地自容。”
秦书颜看他终于敢直面内心,敢袒露心声,备感欣慰。蔺衡安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但是敏感多思,却先把自己逼进了绝路。
“我现在还想着我能杀了薛常侍,杀了蔺迁呢,结果从升官之后,别说陛下了,薛常侍的面我都没见过,我也没觉得我痴心妄想。”
秦书颜笑得没心没肺,蔺衡安却对她投去了怜爱的目光,看得秦书颜一身鸡皮疙瘩:“打住!我不允许别人这么看我。”
突然门外传来通报声,是递到秦府的一封信,由小厮转交给了秦书颜。
秦书颜打开封口处的钤印,看清棉纸上的内容,陷入了缄默。蔺衡安拿过来读完,也是头大。
“当日楚植把彭辉赶去了南章城,如今是要我表露诚意的时候了。”
“这事交给由你去办,似乎有些不真实。一是你初出茅庐,哪儿来的资历去查贪污。二是兹事体大,你无名无份,也轮不到你去办。”
“楚植让我做好准备南下,说明他有把握促成这件事。我还是想想怎么在真皇帝和土皇帝之间,保住我这条小命吧!”秦书颜痛苦捂头,朝廷上事事都艰难,她以后可怎么混啊?
二人商议一番,又有一个小厮来报:宫里面来了个内侍,让小秦将军进宫一趟!
这次,秦书颜不再是暗中观察着皇帝,而是正跪在他的下方,直面天子威严。
“秦爱卿这次田猎,打着了什么猎物啊?”
“微臣仅猎得梅花鹿一头。”
“倒也不错,田猎还是要看武将们大展身手啊!孤记得你打了胜仗回来,当了横野将军,是也不是?”
“是,微臣谢陛下封赏。”
“但是还有一事,孤还未封赏你。何家已经流放,你作为功臣,想要什么奖赏?”
“微臣不敢,能为陛下解忧、为社稷黎民出力,是微臣的荣幸,何来奖赏一说。”
皇帝瞥了她一眼:“做了好事自然要赏,只是这事过去了太久,孤也不能现在再赏。唯有你再建功勋,孤也好两事并赏。”
“你搜集何家罪证,也深知官员贪墨危害之大。如今送往辛州清许县的钱粮,却被沿路官员贪污殆尽。孤便任命你为绣衣使者,直接听令于孤,沿着押送救济粮的路线,暗中调查本次贪墨案,尤其要搜集偃州牧和刺史的罪证,你可否办到?”
“微臣接旨。”
“若是办得好,你就不只是个杂号将军了。但是办不好,何家的下场,你最清楚不过了。”
说罢,绣衣使者的虎符被送到了秦书颜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