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碾作尘(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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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据确凿,纵然嘴再硬,也于事无补!蔺衡安,你还有何异议?!”

“草民自出任奉京北部尉以来,清贫节俭,居所仅一屋一院,随行仅一仆从,三餐粗食,扪心自问无愧于天地百姓!”

“倘若有此钱财,又何必受苦,大喇喇地置于居所,只待被查获?”

蔺衡安如同回光返照一般,直起身子,迸发出最后的骨气。

“草民无能,无法胜任北部尉一职,自请免冠,归还印绶。”说罢便是深深长揖,久久不起。

司马廷尉见状,惋惜叹息一声:“陛下,依微臣所见,此事确实蹊跷,不如延缓再查?”

皇帝本不欲置蔺衡安于死地,损了他的名声,毁了他的官途,折了蔺家后辈,如今皇帝已经达成目的。

“就按司马爱卿所言,再查再审。”

突生变故,一个小黄门来报:“禀告陛下,司马殿门外,十九名太学生诣阙上书。”

薛常侍接过书信,奉给皇帝。

十九封书信字数上千,所言大同小异,都是愿以性命为担保,证明蔺衡安德行清白。

又有一个小黄门呈上源州书信,源州建凌太守蔺适,联名当地望族上书,乞求皇帝明察。

皇帝黑了脸色,本来想草草结束此事,没想到书信接连而至,蔺家权势太盛。

“宁为兰摧玉折,不作萧敷艾荣。草民愿散尽家财,不再入仕。赃物金帛,皆散给饥民。”

又是深深一拜,蔺衡安眼中寂寥,似是听天由命。

“好啊!不再入仕,传孤旨意,革除蔺衡安官职,终身不得为官!”

龙颜震怒,大手一挥,数封书信洋洋洒洒,飘零一地。身为一国之主,奖惩却要受朝臣世族左右,皇帝心里实在是憋屈。但是他又深刻明白,舆论四起、世族学子动荡对他来说,更是百害而无一利。

蔺衡安主动辞官退居,倒也顺了他的意。

“宁为兰摧玉折,不作萧敷艾荣。”

此一句传遍朝野上下,市井坊间亦有耳闻。有些关系见识的,赞赏蔺衡安文采气节,叹一句许是另有隐情;但更多人只相信他们亲眼所见,蔺衡安贪污受贿,数额巨大。就连路过那方小院时,都要狠狠啐一口解气。

蔺衡安被革职,那一车金银财宝也没有返还百姓,虎头蛇尾,就此作罢。

北军中侯家为了保下楚荣这个独苗,上书陈情,楚父在未央宫外跪了半日,才得见陛下一面。陛下彰显了体恤怜爱之心,看着楚中侯年迈体弱的份上,免了楚荣官职,留了他一条性命。

蔺衡安返家第一天,秦书颜乔装打扮,偷偷来探望,蔺衡安不见。

第二天秦书颜从城外练兵而归,扮成了男子去找蔺衡安,蔺衡安不见。

第三天,秦书颜装作卖酒老妪,蔺衡安还是不见。

第四天,秦书颜头戴珠玉长帷帽,垂纱及腰,身着襦裙,一副淑女打扮。正当她以为今天也要吃闭门羹时,瞧见门口有一辆马车,一人正缓缓而走下。

不是别人,正是司马纯。

司马纯今日白玉冠发,暗红刺绣披风,显得他丰神俊朗,长眉龙目,十分贵气。

秦书颜有些恍惚,不由自主的想起来回京之后第一次与蔺衡安见面。彼时蔺衡安蓝衣墨发,肤白胜雪,长身玉立,似茂林修竹,蕴书卷气。转眼间却成了阶下囚,被践踏成泥。

门前冷落,司马纯也看到了这位女娘,不过没认出来是秦书颜。他上前叩门,无人应答。

“我已经来了三四天了,天天吃闭门羹。”秦书颜无奈出声。

司马纯才发觉这位女娘是秦书颜,怔愣大骇:“秦将军怎么这副打扮?”

“身份不便,只能乔装一番。”

秦书颜撇嘴:“不像司马兄,有廷尉大人倚仗。”

“蔺衡安深居不出,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测?我要翻墙进去,司马兄一起?”

一阵秋风吹来,院里依旧寂静。

司马纯难以抉择,秦书颜没耐心等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掀起裙摆,大步踏上马车,打算借力翻越围墙。

“死了的话也该臭了,活人还能连个影都见不着?我就不信了!”

正当她准备纵身一跃时,院门开了,蔺衡安的仆从瘸着一条腿出来,向司马纯行礼。他看到双手扒在墙头的秦书颜,差点吓得一口气没上来,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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