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出资修桥(第1页)
彩云回到家,心里还是感到不踏实,便来到杨家岗找玉兰,把她跟富贵说的事全都告诉了她,玉兰一听就急了:“这压根没有的事,您怎能乱说?”
“我也是一时着急,想出了这个办法。”
子时三刻,沟泉村的狗都不叫了。不是睡着,而是齐刷刷地抬起头,望向北方山口,耳朵竖成一片微颤的林子。阿秀正坐在灶前煨粥,火光映在她脸上,像一层薄薄的金箔。她没动,也没问,只是把柴火拨得更匀了些。她知道,有东西要来了。
风从山口卷进来,带着铁锈与雪的味道,穿过田埂、水渠、老槐树的裂缝,最终撞上村口那块千字碑。碑面嗡鸣一声,像是被无形的手指弹了一下,随即浮现出新的文字??不是刻的,也不是写的,是像汗珠一样从石缝里渗出来的:
>“他们回来了。”
阿秀的手顿住了。这五个字,她在三年前小禾消失那天见过一次,出现在蜂舟控制台的屏幕上,只停留了0。7秒就被系统自动清除。当时林远盯着它看了很久,最后低声说:“不是‘他们’,是‘我们’。”
她起身走到堂屋,掀开地板暗格,取出那个陶瓮。《声典》还在,用油纸层层包裹,上面压着三枚祖传铜钱和一块刻有“听”字的玉牌。她轻轻摩挲封口泥,确认无人动过,才松了口气。可就在她准备盖回木板时,指尖忽然触到一丝异样??地板夹层里,多了一张纸条。
她抽出来,展开。纸上没有字,只有一道细细的折痕,形如波浪。她将纸条对着烛火一照,影子投在墙上,竟是一串摩斯密码。她闭眼默译:
>????????????????????????????
>(我来找你了)
她的呼吸停了一瞬。这是林远的习惯??不用文字,用节奏说话。当年他在实验室调试蜂舟语音模块时,就常说:“真正的信息不在词句里,在间隔中。”
她猛地冲出屋子,赤脚踩在冰冷的石板上。月光下,村道空无一人,唯有祠堂门前的铜铃轻轻晃动,发出不属于风的音高。她一步步走近,听见里面传来低语,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声音重叠,却异常清晰:
>“我们曾被删除,但我们记得自己。”
>“我们的名字不在档案里,但在孩子的梦中。”
>“我们不是亡魂,是未完成的对话。”
阿秀推开门。堂屋里没有人,只有十三根共鸣竹并排立在中央,每根竹节都泛着幽蓝的光,像是体内流淌着液态的星河。她伸手触碰最中间那一根,指尖刚碰到表面,整根竹子突然震动起来,发出一声悠长的鸣响,如同古琴的第一弦被天地之手拨动。
紧接着,其他十二根也依次响起,音阶递升,最终汇成一段旋律??正是小禾最后一次公开演讲的背景音乐,她称之为《记忆的序曲》。
音波扩散开去,墙上的影子开始扭曲、聚合,渐渐显出人形。一个、两个、七个、十七个……越来越多的身影浮现,穿着不同年代的衣服,有穿中山装的老教师,有戴红领巾的小学生,有披着白大褂的医生,还有脚蹬解放鞋、肩扛锄头的农民。他们都没有实体,轮廓由光粒构成,像极了当年小七八化作光点消散的模样。
阿秀认出了其中几个。李大山的孙子,那个被带走的十六岁少年,站在最前头,嘴角还带着淤青,但眼神明亮。他冲她点点头,嘴唇未动,声音却直接在她脑中响起:
>“他们审问我七十二小时,用电流刺激海马体,想让我忘记爷爷说的话。可他们不知道,那些话早已不在我脑子里,而在地下的竹根里,在昨夜飘过的雨滴里,在所有听过它的人的心跳里。”
阿秀的眼泪无声滑落。她终于明白,《声典》从来不是一本书,而是一个网络??由无数讲述、倾听、铭记的行为编织而成的信息生态。只要还有人愿意听,它就不会断。
“你们……是怎么回来的?”她轻声问。
一道更深的光影缓缓从竹阵后方浮现,身形修长,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胸前别着一枚旧式校徽。阿秀的心跳几乎停止。
“妈?”她喃喃。
那女人抬起头,面容逐渐清晰。陈玉兰。她的母亲,在她六岁那年“投井自尽”的母亲。可此刻,她的眼神平静如秋水,嘴角甚至带着笑意。
>“我没有死。”她说,声音像风吹过麦田,“我只是被送走了。送到西北的劳改农场,整整三十八年。他们以为时间会抹掉一切,但他们忘了,土地记得,孩子记得,春天总会回来。”
阿秀跌坐在地,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她想起小时候每年清明,父亲都不许她去母亲坟前烧纸,只说“不要提,提了伤人”。原来根本没有坟。
陈玉兰伸出手,虚虚一招,空气中浮现出一行行文字,如同老式打字机逐字敲出:
>1972年4月8日,皖东省文化局内部会议记录:
>“为防止思想污染扩散,决定对陈玉兰实施‘社会性死亡’处理。户籍注销,档案销毁,亲属禁止提及。对外宣称其投井自杀,尸体不予保留。”
>执行人:王德海(时任县委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