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诅咒楚国,寻求战争胜利。
邵鼛先祭巫咸,再祭祀大沈厥湫与亚驼两位大神,巫咸是巫师之祖,当之无愧的大神。朝那湫意为龙神居处,大沈厥湫,是朝那湫中最强大的神。亚驼也是水神,象征着无尽的力量与威严。
楚国攻势太过猛烈,即便是有虎狼之师称号的秦国,也难以招架,嬴疾、魏章从丹阳、煮枣一带回师需要时间,危机无奈之下,神灵的保佑,似乎也成了救命的稻草。
“有嗣秦王,敢用吉玉宣璧,使其宗祝邵鼛,告布于丕显大神巫咸[1]”
几份没有什么太大变动的诅文,被宗祝大声念诵,又刻在石上,与玉璧一道,或埋入土中、或沉入水中,楚越望着掩埋诅文和玉璧的宗祝,视线开始摇晃,她踉跄几步,伸手扶住了一旁的木杆,是旗杆,身躯越来越重,脆弱的旗杆很快承受不住她的重量,被带翻在地。
旗帜倒下,一只革靴重重落下,玄旃沾染血泥,被一双满是厚茧与血口的大手小心翼翼拾起,又擦拭掉掉污迹,旗身隐约国号——秦。
秦人的战旗,再度矗立于广袤的关中平原之上。
嬴疾、魏章两路援军赶来及时,前后夹击,楚国大败,汉中之地六百里,归于秦国。
烟尘从平原散去,零星落入秦国人家,家家户户缟素,焚烧麦秸的烟尘幽幽,散汝空中,楚越凝视空中散去的烟尘,抓起另一把丢进火盆,青烟道道,再度腾起,古人焚烧麦秸,希望亡者在地下,也能有五谷食用。
吊唁的人,往来不绝,珠珠还小,穿着重孝跪在一边,被楚越按着回礼,她一次次低头,又一次次好奇抬起头,望着面前一个个熟悉的、陌生的人。
秦王嬴驷与王后亲来吊唁,相国张仪也来了。
两人的脸色都十分凝重,这场大战,秦国固然胜利,却也是惨胜,嬴驷摸了摸珠珠的头,王后扶起楚越,强忍悲痛,安慰她道:“华弟走了,你也不要太过伤心,王上已经命荡儿率军去探访了,一定能找回你的孩子。”
楚越双目空洞,低声问道:“还能找回来吗?"
“能!一定能的!”
“如果找不回来呢?”
楚越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个孩子的状况,她这个做母亲的很清楚,孕中多思,连带着孩子生下来也十分虚弱。即便能找回来,也未必能养大。
如果这个孩子夭折,家产当然尽归珠珠,可是爵位呢?
秦国的爵位能够继承,但大部分爵位需要降级继承,没有儿子,爵位要么回收,要么由他人继承。
楚越望着消失在战火中的村落,心中已然绝望,她跪倒在夕阳下的旷野,无助哀嚎出声,像战国时代所有女人一样,她失去了丈夫,儿子可能也已经死了。
嬴荡扶起她,又急忙命属下在附近搜索。
“姊姊别担心,一定能找回来的。”
能吗?
楚越用力抓住嬴荡的手,用力从泥地上站了起来,嘴上说着,一定要找回来,心中却已经一片寂然。
得要有找不回来的办法
她扶着棺椁从蓝田返回咸阳的路上,想了一路。
如果不能让珠珠继承,她会成为继承者,战国时代,王死了,王后冠上王的谥号,成为母后,继承他在这个世上的地位,秦国民间,也有女户,和继承丈夫爵位的寡妇,那么,她也可以。
面对楚越的疑问,王后不知如何作答,只得看向秦王,嬴驷有些动容,“找不回来找不回来,华弟就只有珠珠这唯一的血脉一定能找回来的,否则寡人如何向华弟在天之灵交代!”
下葬那日,来的人依旧很多。
坟墓修一新,守墓人搭起草棚,楚越坐车离去,朔风野大,沙灰飞扬,她频频回头,衰败的枯草,随风而起,绕着她旋转而上。
楚越伸手,风却从她的指尖溜走,掠过一旁珠珠,扬长而去,无影无踪。
“别走”她不受控制的出声,泪水,滴答砸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不要走,因为,楚越很清楚,他这一次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所有的故事都已经走到了终点,她不会再遇见这个人了,那些似真似假的梦,连贯成一个纠葛的故事。相爱的人,没有相守,所以遗憾而死,她铭记爱人,一直不曾停下找寻,最终回到了故事的起点。
这一次,她选择跳下船,朝那个少年而去。
但她害了他,蒙在命运的迷雾散开,未知露出本来的面目,是王室的血腥与残酷。
像是午睡时难以挣扎而出的噩梦,分明意识清醒,想要挣脱,却怎么也醒不来,只能再度坠入新的噩梦。
她在烈火中化为焦土,强烈的情愫使然,一睁眼又回到了故事的原点,这一次,看到命运的她,选择不再相遇。
世界陷入黑暗之前,她却那么眷恋爱人的怀抱,再见,渴望再见,即便知晓自己不得善终,也想要再见。
因为,只要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