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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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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礼法?」大长公主扬眉间,自有一番不容驳斥的威严,「家族之事,礼法之外更有家法,徐家的祖宗规矩写明白了,不许徐氏女入祠堂吗?」

她这是一招诡辩——在室女参与自家祭祀前所未有,祖宗怎么可能将这事写进家规里?

至于不许女子入祠堂——祖宗倒没这样严苛,女子成婚前,还是要去别宗庙的,而且徐家养育儿女一视同仁,犯了应该跪祠堂的错,都得老老实实到祖宗牌位前跪着。

然而大长公主不讲道理,徐纪难道能不讲道理,和母亲比做无赖的功力?

他反驳的话语格外无力,只能叹息着道:「我知道娘看重真娘,这几个月,家里的事真娘确实辖制有度,族中人都诚心敬服,可祭祖之事与旁者不同——阿兄!」

徐纪明白自己说不过大长公主,看向徐缜,试图给自己拉一个帮手。

七夫人的观点难得受到夫婿支持,简直是满面红光,不因可能得罪阿家和侄女儿惶恐不安了,这会随着夫婿一起,将希望的目光寄托向徐缜。

大夫人目光没有看向徐缜,她只挺直了脊背坐着,直视前方,端着茶盏,如平时静坐饮茶一般平和。

被徐纪夫妇寄托了全部希望的徐缜镇定地放下手中茶碗,「我认为母亲所言,甚是有理。」

徐纪眉心轻蹙,「阿兄疼爱真娘的心我明白,可岂能因私爱而逾越礼法?」

徐缜看他一眼,「即便《周礼》中,并无禁止女子参加家族祭祀之言。身为儿女,既然同样为长辈斩衰服丧丶守灵奉孝,祭祀祖宗又有何不可?难道身为女子,便可以无需对祖宗虔诚供奉丶尊敬仰赖吗?」

徐纪蹙眉沉默,七夫人见他好像被说动了的样子,心里着急,连忙道:「可惯来无此常理!岂有叫未嫁女入祠堂祭祀的?天下哪个妇人,不是做了人家的息妇,才能入祠堂供奉夫家祖宗?这若叫人知道了,岂不令人笑话。」

「难道天下人都必须循着那一套常理做事吗?」大夫人终于开口,她将茶盏放下,动作与徐缜竟然如出一辙,透着久居上位丶号令下属的威势,是七夫人最怕的样子。

她目光定定看向七夫人,神情肃穆,乃七夫人少见的严肃模样,令七夫人本能地畏惧,退缩三分,唯有一口硬气还撑着,不肯真正退缩。

大夫人继续道:「天下的常理如何,我不知道,只是家族之中,除了那些规矩常例,难道不还有骨肉亲情?真娘是我的女儿,她一世在家,便一世是徐家门内的女儿,既然一世在徐家,又与见素他们有何两样?

我的女儿,能顶住长房的门户,侍奉长辈丶抚育晚辈丶主持族务,这原本都是见素应尽之责,今日问真担起,她凭什么不能享受见素生来就有的权利?礼法家规,通通拿出来翻找,哪一条规定了女子不能进祠堂?你们阻拦,就只凭着那可笑的『历来如此』吗?」

大夫人目光定定注视着七夫人与徐纪,对着那双肃穆下仿佛燃烧着烈火的双目,七夫人恍惚间竟然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位长嫂。

她从来所见的大夫人,都是端庄平和丶从容雍静的模样,哪怕最着急的时候,总要保留三分从容冷静,几曾有过如此咄咄逼人的模样?

她下意识地怯懦了,大夫人的话好像只在她耳边回荡,无法传入脑中,在她脑中回荡不断的,只有大夫人的复杂目光,幽幽的,她恍惚觉得,长嫂并不只在注视她,恰如这番话,并不只是对她而说。

徐纪陷入了沉默,大长公主注视大夫人一会,压下一点无声的叹息,目光镇定沉着,淡淡道:「决定我已经做下,目前看来,家中大多数人还是支持的,既然如此,就说定了。」

她看向徐虎昶,徐虎昶淡定道:「鹤原年底事忙,我来通知族人。」

他来通知,言外之意就是有不服的他来搞定。

问真完全没有发挥的机会,这是大长公主和大夫人提前叮嘱过她的,她们都料到最有可能反驳的人选,不愿让问真轻易与长辈交锋。

而且对她们而言,徐纪夫妇这点战斗力,着实微弱得可怜。

问真终于道:「五叔父那里或许有想法呢?虽然定好守室的问宁年岁还小,但问安既立誓不嫁,又已入朝为官,五房的门楣下一代便由她顶起,年终祭祀不许她参加,倒有些说不通。」

她是同辈长姊,这件事由她提起,合情合理,又有长姊的担当。

且她们姊妹才是未来相处时间最长,相互扶持的一代人,问真提起,问安会对她心存感激,对未来家族稳固才最有利。

徐虎昶点点头,意思是他已有打算,问真便放下心。

徐纪被兄嫂一番话说得精神恍惚,这会再听问真提出的问安之事,竟生不出反对之心,他只蹙着眉沉思。

七夫人愣愣看着大夫人,她微微阖眼一次后,已经恢复如平时的平和模样,但方才她的那个眼神,还是一直回荡在七夫人心中,久久不能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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