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四章夜海孤茅(第2页)
海浪再次袭来,这次她没有躲避,任由咸水灌进领口,冰冷的触感让她想起女儿临行前的吻。
“妈妈,一定要带主人回来。”
娜塔莉,你应该求主人带妈妈回去。
通讯兵等待指令的目光灼灼,她深吸一口气,尝到海风中隐约的薰衣草香——那是巴黎今夜的味道。
"开炮。"
声音轻得像对情人的呢喃,却在暴风雨中化作惊雷。
"共和之矛"号的127mm舰炮在暴雨中发出垂死的哀鸣,炮口焰将甲板照成血红色。
米莉抓住摇晃的扶手,看着第三轮齐射的炮弹,在距"戴高乐"号航母三海里处溅起水柱,像一群被拍碎的萤火虫。
年轻的炮长转身时,护目镜上的裂纹正渗出雨水,镜片后是比夜色更绝望的眼睛:"总统阁下,我们的射程。。。。。。只有叛军舰载机的三分之一。"
旗舰指挥频道里突然爆发出杂音,"马赛曲"号巡逻艇的声呐员尖叫着:"鱼雷!左舷发现鱼雷尾流!"
米莉扑向战术屏,只见代表叛军潜艇的绿点正在海图上疯狂跳动,如同死神的指尖。
老水兵们突然开始哼唱起《出征曲》,沙哑的歌声混着液压系统的爆裂声。
一名炮手往炮膛里塞了张皱巴巴的全家福——那是他五个孩子在码头送行时举的牌子,上面用蜡笔写着"爸爸打怪兽"。
探照灯扫过海面时,米莉看见惊人的一幕:三艘护航的老旧扫雷艇突然脱离编队,以自杀式航速冲向叛军核潜艇的航道。
"他们在干什么?!"
她抓住通讯兵的肩膀,却在听到艇长最后的通讯时骤然凝固。
那是位即将退休的老士官,声音里带着醉汉般的释然:"总统阁下,我们的扫雷具里装满了水泥块。。。。。。就当是给您的舰队搭座桥吧。"
爆炸的火光映红海天,米莉看见其中一艘艇的舰首上,一个战士站的笔直,举手敬礼。
叛军的第一轮空袭在凌晨四时整抵达。当F-18舰载机的轰鸣声撕裂云层时,米莉数着舰上仅存的防空导弹——总共七枚,还是1980年代的"海响尾蛇"。
她想起已经殉职的舰长的话:"现代海战中,落后一代的武器不是武器,是墓碑。"
但当导弹拖着尾焰升空时,她看见发射手在胸前画十字的手势——那是在为每一枚注定无法命中的钢铁祈祷。
"戴高乐"号的电磁炮开始还击了。
第一道蓝光划过夜空时,米莉感觉甲板在脚下震动,仿佛整个地球都在抽搐。
弹着点激起的水柱足有三十层楼高,将"共和之矛"号映成巨人脚边的蝼蚁。
通讯兵突然指着雷达屏尖叫:"他们。。。。。。他们在调整炮口仰角!"
米莉瞬间明白——叛军指挥官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用超视距炮击进行心理屠杀。
旗舰突然传来破音的呼喊:"潜艇!我们下方有潜艇!"
米莉扑到舷边,看见声呐浮标在海面画出绝望的圆圈。
这时她才注意到,老驱逐舰的吃水线正在快速上升——海水正从二十处以上的破口涌入船舱。
轮机长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锅炉房的轰鸣:"总统阁下,第三隔舱已进水,主轴转速下降至。。。。。。"
话音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金属扭曲的惨叫。
一名水兵突然抱着弹药箱冲进指挥室:"这是最后一箱穿甲弹!我们请求。。。。。。"
话未说完,一发近失弹掀起的巨浪拍碎了舷窗,咸水卷着玻璃碴子劈头盖脸浇下来。
米莉抹去脸上的血,看见那水兵后背的皮肤被划开,露出少年人特有的淡青色绒毛——他分明还不到法定入伍年龄。
"去把国旗升到桅杆顶。"
她对通讯兵说,声音意外地平静,"然后给我接巴黎的儿童医院,我答应过一个小女孩要给她讲睡前故事。"
当叛军航母的轮廓在晨曦中清晰如噩梦时,米莉站到了最高的甲板上。
她解开挂满勋章的军装,任其飘落在积水的甲板上,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
那是主人的衬衫,说可以保她一命。
主人,你快点出现在我身后吧,求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