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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好的殿下……连不要的姬妾打发回去,都厚厚赔送了一份嫁妆,对放在心上的姜侧妃,处处护得周全,盛宠到王妃和王妃的母亲都不能怎么样。殿下不来看她,宋妃说她没用,厌烦了她,却只是放着她不管,也是害怕苛待她太过分让殿下生气。她能过上锦衣玉食有人服侍的日子,全是因殿下一眼喜欢上了她。殿下还没宠她,她就这么快活,若殿下宠幸了她……
若她能和殿下同床共枕,被殿下抱在怀里疼爱,殿下那仙人般的脸能靠近她——
“袁孺人。”冯女史冷冷出声,“教导了你快四个月,不但没有长进,难道连见人行礼都忘了?”
这一声打破了袁珍珍的幻想。
琼枝玉树般的殿下消失了,眼前仍是这个瘦得两颊凹陷眉骨突出……一身黑衣,煞气骇人,目光冷得像冰的殿下。
殿下的眉眼似乎未改,但袁珍珍不敢再细看哪怕一眼,惊慌跪了下去。
楚王没有叫她起来。
不必他说,冯女史已垂首屏气,退了出去。既是一府之主和府中的姬妾,也不需避忌,房门一关,屋内便只余下他们两人。
这是袁珍珍梦里都想要的单独相处,却又和梦中完全不同。
楚王没有再向前,也没有多说无用的话。再看一眼跪伏在地发着抖的袁珍珍,他直接问:“既然现在怕,也怕冯女史,为什么还敢当众说出青……江娘子,入府前做过妾。”
袁珍珍霍地抬起头。
她眼中的泪还在流,却是满面的不甘满面的气愤。眼前模糊看不清殿下,她张口大声说:“她真的做过妾?殿下,她真的给别人做过妾!她自己不清白,我凭什么不能说!我就是要告诉殿下,这女人不清白,蒙蔽了殿下,殿下这么宠她,受了她的骗!”
“呵。”楚王哂笑,“我既接她入府,自是无所谓她的从前。所谓‘清白不清白’,袁氏,不过是你想借剑害她、杀她的借口。还是你当真以为,我不知她的来历?”
袁氏虽不聪明,看上去,却也不似愚笨得无可救药。
袁珍珍一哽,低了低头,牙齿狠狠咬住下唇,却到底没敢说出,“我是当真以为殿下受了骗。”
她不回答,楚王也知道答案。
他也不想给袁氏狡辩的机会,继续道:“若真问心无愧,这些话,你也不会只有借醉装疯才敢说。若真是‘为王府好’,‘为我好’,你见得到李嬷嬷,更见得到冯女史,为什么不先与她们商讨。你识字,也会写信,即便不信她们,为何也不先来信告诉我你的‘新发现’?”
“怕我,不敢给我写信,却敢当众搅乱王府?”
他平淡做出结论:“你只是看江娘子最可欺,以为打着‘大义’的旗号针对她,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
袁珍珍重新埋下了头。
审问一个不太聪明的人,核对一件证据清晰的事,对楚王来说,颇为无趣。
但他仍然耐住性子,最后几句,也要对袁珍珍说得明白:“且即便中秋之前,你不知贿赂哄骗你母亲的是宋家的人,江娘子已当面对你道出实情,这三个月,冯女史当也不少对你讲过道理,你应知道这是宋家想借你做刀,却还是唯独怨怼江娘子,不怨自己,也不怨宋家。”
他道:“知宋家与袁家勾结,我请女史教你规矩,是以为你能学会:既然人不聪明,就少言、少动、多想,别在糊涂里做了人的刀。但现在看,你恐怕心甘情愿做这把刀。”
“既然如此——”
“殿下!!”
或许是知道自己已在绝路,反而生出勇气,也或许就是不甘心、不甘心!袁珍珍高高地抬起头,努力看向楚王,忍着哽咽,竭力清楚地问:“殿下,从来没对我说过这么多的话,从来没对我说过话……第一次和我说话,就只是为了江氏,没有一句是对我!殿下,你封我做了孺人,江氏、江氏只是娘子!她有不妥,我责问她,也是……也是殿下先赐了我名位呀!”
说完,她紧紧闭上眼睛,以为会招来更严厉的训斥和更可怕的结果。
可是,好像过去了许久,殿下都没有再说话。
殿下……被她打动了吗?
袁珍珍心里又跳出了希望。
她尽力止住哽咽,舒展眉头,想把最好的颜色最漂亮的脸,呈现给殿下。
但,就在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楚王也望着她,同时开了口:“我不知是什么给了你错觉。”他冷淡道:“封你做孺人,只因宋氏两个月内送了五次人,我不堪其扰,她却又从民间聘人献我,我索性选了一个情愿入府的留下,封做孺人让她知道,不是宋家的人,我便愿意收,愿意给她尊位,好让她安分些。——那人就是你。”
这话,比方才所有的话,更让袁珍珍绝望。
她连泪都不再流,只是看着殿下,看着这个与她记忆里大为不同的,冷冰冰的,说着让她心碎的话的殿下。
她嘴唇动了动。
楚王便先收回要出口的言语,再额外给她些许耐心。
“殿下……”许久,袁珍珍喃喃地说,“可是,你第一次见我,就仔仔细细看了我,留下我,不是因为……”
“不是因为对你动心。”楚王说得干脆,“看你,只想看出你和另一个人,谁更情愿入府。而你,显然非常高兴,自己能被宋氏选中。”
袁珍珍忽然没了力气,也失去了说话的声音。
“我本想,给你两个选择。”楚王道,“虽然你是宋氏选进来的,但若非我要用你警告她,你也不会留下。你方十七,正当嫁龄,再过三年五载,以王府侍女的身份离开嫁人,也算有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