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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岁的李维只听见瓢泼大雨中传来“嘎吱”一声,像是沉在水下的橡胶轮胎和柏油路摩擦的闷响。

一辆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极速行驶的货车擦着李维的身体,将莱纳·李维乌斯撞飞出去了。

他能感觉到货车带起的风从面前刮过,理智却完全没反应过来,站在原地呆呆望着这一幕,结果下一刻,又发生了一件极其怪异的事:

李秋珊开着她的代步车,撞向了货车。

“后来事情变得更混乱了,”李维说,“我没找到现代联络工具,顶着雨徒步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回到镇上叫人过去帮忙。他们检查完车祸现场,告诉我莱纳·李维乌斯、我母亲李秋珊、和货车司机全都没救了,警察局无意深究,直接把它定义为意外事故,我对他们说事情的真相不是那样,但警察劝我承认是我在危机时刻头脑混乱、不小心记错了。”

“……”德莱顿紧紧皱着眉说,“我很抱歉。”

“其实还好,”李维宽慰地说,“他们在确认一切正常后,将我父母的尸体送进焚化炉,然而两年后,我辗转在孤儿院和寄养家庭期间,我母亲回来了。”

德莱顿:“???”

“你看,我一般不向别人讲述我的过去,就是因为不好解释,而且我也不了解事情的真相。”李维摊开手,“14岁时我父母双亡,16岁时,我妈活了,带我离开戈康镇,前往芝城居住,但她的身体一直不好,在我18岁申请上芝城大学的那一年,她因病去世,不过临走前我们花了很长时间互相陪伴,所以那时的我不是很难过。”

德莱顿恍然想起一件事:“你在ins上发了你和你母亲合照的那一天,不是官方登记的祭日,而是你母亲第二次真正离世的日子?”

李维笑道:“你注意到了?没错,就是那天。”

真是太离奇了。

德莱顿完全理解了李维为什么总是吞吞吐吐、不提他的家庭。莱纳·李维乌斯留下的阴影只是一方面,乱七八糟的谜题更是重量级,而且在这个漫长的故事里面,每个人的操作似乎都能让他们进局子蹲几天,警方和政府部门也不知所谓,的的确确称得上“民风淳朴”。

李维愿意如实告知身为安全局官员的德莱顿,极大程度上凸显了此刻他对德莱顿的信任。

德莱顿正要问李维,你母亲死而复生后,你没问她是怎么回事吗?两人即将去探望的戈康镇的墓地,究竟是2012年的还是2016年的?

李维望着围绕双人床转来转去的托布,忽然吸吸鼻子,收起轻松的表情说:“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

经他提醒,很少出外勤的德莱顿这才注意到,房间里确实有股不易察觉的腐烂味道。李维将床垫掀开,气味顿时变得更明显了。托布对着床板叫了几声。

两人对视一眼,德莱顿说:“床底。”

他们合力将老式木床的床板一块块挪开,然后德莱顿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木板下的储物空间里躺着一层密密麻麻的各种鸟类的尸体,羽毛和残肢像搅拌均匀的泥巴一样糊在地板上,拼成了一个红白相间的单词:

“恶魔”。

这已经脱离了恶作剧和整蛊的范畴。李维看清单词的内容后,霎时间冷下神色,加重语气对德莱顿说:

“我去和旅店老板聊聊。”

“等一下,这是他们干的?”德莱顿难以置信,“你确定?”

“不然呢?”李维抽出手槍,“我猜是我们在路上遇到的那伙拦车的小混混将我回来的消息通知了旅店,他们就想出了这种办法来吓唬我们。”

“但是……”德莱顿欲言又止。

他想说,正常人应该很难在短时间内捕杀这些鸟类,搞不好其中有什么隐情,或者甚至是和里世界有关。

然而李维受到过去的影响,正在气头上,坚持己见。德莱顿只好跟在他身后,打算及时阻止他的过激行为,以免发生意外。

李维用枪托砸碎旅店老板房间的玻璃,将手伸进室内打开门锁,把之前躲在窗帘后偷窥他们的男人拖到自己的双人间:

“这是怎么回事,嗯?谁指使你干的?”

他把旅店老板的头按在床板上,指着床底的鸟类尸体说,“过了这么多年,你们还要用这种方式来‘欢迎’我?”

旅店老板看看他手里的枪,再看看地上的“恶魔”单词,脸上浮现出了夹杂着恐惧、厌恶、憎恨、快意的表情:

“不关我的事,我劝你把枪放下,我已经报警了。”

“不关你事?这是你的房子,出现这些动物尸体,你敢说不关你的事?”

“是的。你有什么意见,就去对警察说吧。”

话音落下,外面传来警笛声,德莱顿伸手按在李维的手臂上,安抚地捏了两下,李维收起手槍,嘲弄地说:“我都不知道戈康镇出警的速度能有这么快。”

他松开对旅店老板的桎梏,走到墙边抱起手臂,旅店老板躲得离他远远的,时不时看一眼存在感很高的德莱顿。

几分钟后,足有四个全副武装的警察端着枪,小心翼翼地靠近房间,为首的人刚一进门就准备指挥手下把李维按住,站在门边的德莱顿注意到这一点,将他拦了下来,问道:

“这里没有明显冲突,你们不先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又是谁?!”

警察举着枪,瞪起浮肿且带着血丝的眼睛,留意到德莱顿的打扮后微微吃惊,嘀咕道,“有钱人?大城市的有钱人来这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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