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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要拿她?”
一声清朗的声音,远得像是在云里。
太后抬眼,贵妃已领着殿内的人,纷纷朝外跪了下去。
“□□?”
“闺中姆训,教你吐出这些东西吗!若是一嘴一个□□,朕就是她的奸夫。你听够了吗?问够了吗!”
连稳重如太后,都有些难以平复,几乎带着不可置信一般,低斥,“皇帝!”
皇帝已经入殿来,笔直地跪下去,向太后问安,太后将手中的书放到一旁,盯着他看了许久,才说,“起来。”
皇帝气息沉沉,目光在殿前人脸上一个个看过一遍,看过那与她一同并肩跪着的太监,最后定在她身上。
不,是她的脸上。
半边脸还有未褪的潮红,两相对比,生出些凄艳的诡异。
心中滚涌,如沸水一样,几乎要越过他素来恪守的界限。
皇帝极力将气郁压了回去,转向太后,摆出晏然的笑,可谁也瞧得明白,那笑连挂在唇畔,都有种摇摇欲坠的为难。
“儿子散朝回来请安,未能见到额捏。回到养心殿中,心下十分挂怀。不想再度前来,额捏宫中,竟排演着这样一出大戏。”
太后简明地道,“那么皇帝,你是来评戏的,还是也想扮上,唱个两段?”
这是在点他方才的话,已是极大地失了分寸。
贵妃与储秀宫贵人甫一闻得,三魂早已失了两魂。皇帝笑着说,“她,是儿子跟前的人。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宫女子虽然随居伺候,也不能平白无故受了委屈。当时额捏来找儿子要人,不是就已经知道,她在写这些书了吗?如今又兴师动众地传来盘问,是什么道理呢?”
太后面不改色,心里感叹儿大不由娘,看了眼跪在一旁的贵妃等,直声道,“振振有词,起来与你们主子回话。”
贵妃只得硬着头皮回禀,“回主子话,储秀宫领人在慈宁花园,当场将二人捉拿。这宫女衣衫不整,又从太监庑房与宫女榻榻里搜出些物证,”
说罢,便将那些笺纸和头花,呈送到皇帝面前。
皇帝看见那熟
悉的头花,眼中闪过滞涩,匆匆扫过那些笺纸,目光定在旁边刚写就的新鲜笔墨,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仿佛被人短暂扼住呼吸,又陡然松手,在几近窒息一般的漫长时光里,生出一丝一缕的茫然。
再熟悉不过了……再熟悉不过了。
却又陌生地令他心怯。仿佛再多看一刻,他就难以自制。
明明自始自终,他都欣然将自己划为局外人。
贵妃柔和的声音还在耳畔,怎么听都不算顺畅,“刚才她已经认下,书是她所写。既然万岁爷与老主子默允,便无可追究。还有一样,这支头花,她也已认下,是从宫外私传所得。这是……”
贵妃迟疑着揣摩皇帝的神情,却实在揣摩不出一二,只得继续说,“宫禁内外私相授受,照祖宗家法,当杖责后逐出宫去,永不复用。”
太后轻轻嗽了两声,“你喝盏茶吧。”
皇帝似乎没听见,只是看着她,“又是头花?”
他微不可察地吸了一口气,“你认了?为了他,你认了?”
她终于肯朝他望过来,眼中是熟悉的倔强,像是天底下最柔软却最有力量的水,可以轻而易举地浇灭无边心火。
“是。”
“是”字的尾音未落,或者说还未全然开口,皇帝已坦然接语,“是宫外得来。”
太后有些讶异,“你又知道?”
他的语气平和得像在说今日的天气,“儿子久坐高台,很想体恤民情。着淳贝勒从宫外挑了些时兴物件进送,这一支,记不得什么时候,随手赏的。”
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今日无论如何,是定不了罪了。
皇帝掀起眼皮,“还有什么?”
储秀宫贵人心中着急,暗暗地看一眼张千,张千却也不傻,不敢在此时出头,不防听见旁边沉默了很久的女人,带着些疲软的嗓音,回答天子的问询,“还有贵人咬定的,奴才频繁出入慈宁花园,私下勾缠张千。在慈宁花园被捉,人证物证俱在。”
太后沉默着,没有料想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境地。
连张千也愣住了,“你不是不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