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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他的眼瞳中倏而有了一丝恍惚。
“太像了。”他喃喃道:“你虽蒙面,可你的轮廓,你的眼睛,都太像东家了。你……”
“黄老。”一道声音平静地打断他:“还请帮我夫人看看眼睛。”
黄大夫倏而被打断,面色不虞地抬头,目光却又是一顿。
“像……也像。”他的眼中浮现了另外一种震惊,像是在透过谢晏兮看一位故人。
若是凝辛夷能看到他的眼神,定然能察觉,此刻这位黄大夫口中的像,与方才看到谢玄衣时,完全不同。
但只是听,她便自然而然觉得,谢晏兮与谢玄衣二人,当然都和他们的父亲谢尽崖有相似之处。
黄大夫年过半百,这一生大风大浪所见颇多,心中虽然已有猜测,难掩面色激动,却只字不提,只依言将目光从谢晏兮的身上,落在他背上的少女面间。
那是一张世间难寻的娇颜,饶是垂眸不语,不过一只发钗将长发挽起,如此天然去雕饰,却也难掩这般绝盛的面容。
如此,黄大夫心中已有定数。
他振袖,便要屈膝去拜。
一道和煦的三清之气托住了他:“黄老,不必如此。”
黄大夫再抬眸,眼中却已经有热泪:“黄某从未想过此生还有能再见少东家的一日。这位可是……少夫人?如何就伤了眼睛?”
他边说,边向着左右递了一个眼色。
于是那几位随他而来的弟子四散而去,显然是去将这酒楼外窥探的目光清理干净,顺便好言好语地去劝酒楼的老板和小二们先去休息,这里一切有他们。
黄大夫在当地颇有声望,这些事情于他的弟子们而言,并不是多难的事情。
谢晏兮将凝辛夷放了下来,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顺手极自然地将她的一缕发挽到了耳后。
却听凝辛夷道:“黄老,我的眼睛非外力所伤,不急于一时。请您先看阿垣的手。”
谢晏兮不料她有如此一说,动作稍顿,才要说自己早已无碍,凝辛夷却已经飞快地拽住了他的袖子,然后顺着袖口摸到了他的左手。
他带了不知什么材质的手套,这一路过来,他的手已经不再渗血,那手套未能覆盖之处的手腕,触及依然有灼伤的不平痕迹。
凝辛夷的手指勾在了手套的边缘,又停住:“自己脱。”
谢晏兮:“……”
谢玄衣差点咬到舌尖。
凝辛夷哪里知道自己这简单三个字带来的奇妙气氛,唯恐谢晏兮不肯,一手仅仅抓着他,催促道:“快点。”
谢晏兮神色微妙,沉默片刻,到底还是依言将那只手套脱了下来,露出了皮肉模糊的一只手。
凝辛夷并不放心,就这样顺着他的手臂向下摸去。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那只柔白的手小心翼翼地攀着肌肉漂亮的手臂向下,伸出手指,不确定却足够温柔地试探他究竟有没有听话。
谢晏兮垂眸在她的手上,看不清他的神色。谢玄衣却只觉得刺眼,这明显是火烧的痕迹,毫无疑问便是凝辛夷此前掌心燃灼的业火。
她尚记得让火色绕开他,却灼伤了谢晏兮。
这只能说明,谢晏兮去的比他还快,还要急。
他急什么?
谢玄衣眼底幽暗。
唯有黄大夫的脸上有了一抹欣慰:“老夫之前还担忧,世间佳偶难得,怨侣常见。婚约一事,本就是为家族而牺牲,老夫这一生见多了相敬如宾,人前做戏,如今见到少东家与少夫人如此,心中甚慰。”
说着,他已经垂眸看过了谢晏兮的伤:“这伤看似不过灼伤,但少东家乃是道门中人,却未能痊愈,老夫也未必有办法,只能尽力一试。还请少东家移步四方馆,此地非医治之地。”
言罢,他的目光又落在了说书人的尸首上,有些犹豫。
蛊虫虽被控制,但也总不能将这具尸首放在这里不理,可这说书人也非本地人,并无家人前来收尸……
“附近可有平妖监的监使活动?”凝辛夷虽然看不到,却感受到了黄大夫的迟疑:“既然有蛊虫,又有人已经报官,此事理应……”
“你忘了我的身份吗?”谢玄衣倏而出声道:“我在这里,等于平妖监在这里。”
凝辛夷坐在椅子上,为了仔细听到更多动静,稍微向前倾身,那张平时神色更丰富飞扬的面容此刻沉静一片,她沉默少顷,突然抬手。
“也是,但你忘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