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剑之道（第2页）

这一结论全然不够有说服力，而且他亟欲求死，败下阵来当即服毒自尽，不给他们半点拷问的机会，是怕被问出什么来吗？

此时，文韶殷开口道：“谢长老，你名剑阁死了人，凶手却是假冒名剑阁的相剑师，你名剑阁不仅要给各个宗门赔罪，还要给凤昔公主一个合理的解释。”

罗商廉也道：“也劳烦谢长老告知高长老，线索漏洞百出，可他却一言两语皆离不开慕容是杀人凶手，纯属毁人声誉，平原门自会与名剑阁算个明白。”

谢无绝下不来台，高明致早已走人，轮到他收拾烂摊子。

如今真相大白，许陵没有理由再待，转身要回重峡峰那边。

余光瞥见谢无绝夺过那柄软剑，呼吸急促，颤声道：“此剑、此剑不祥，主人下手歹毒……剑也脱不了干系，我……我现在就废了这把不祥之剑！”

许陵刹住脚跟，立时一喝：“住手！”

谢无绝手上动作一顿，他面色已是极其难看，如今被许陵这么一喝止，顿时怔愣。

许陵疾步走来，仿佛不知畏惧为何物，字正腔圆地道：“剑是凶器，但也为百兵君子，善恶只在持剑者一念之间，并非剑本身！”

她此言一出，无疑挑战名剑阁相剑的权威，所有人大惊失色，名剑阁一干人等尤甚。

有的道：“此剑不毁，天理难容，名剑阁存于世间，便有除尽一切恶剑的重责，谢长老秉公执法，有何不可？”

有相剑师讥讽道：“放眼整个神州无人能比相剑师懂剑，你一个小小铸剑师，竟自诩比谢长老有资格评剑。”

有人反驳：“此剑已然认主，主人心肠歹毒，易容成陈师兄，还以残忍的手段杀害我名剑阁弟子，你以为剑还能保持初心？”

许陵听罢，更为激进：“正因认主，剑受其控制，善恶不由己说，如今它已失主，依你们之言，它还要为此恶主陪葬，断尽终结？”

“不错！”一言不发的贺彦忽然道，“此剑不毁，便是置名剑阁相剑于辞穷理屈，剑主为恶也好，剑也恶也罢，无人能说准恶行究竟是人作恶还是剑作恶，既如此，对于世间一切行恶之剑，名剑阁相剑师宁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

许陵脑袋一嗡：“这便是名剑阁相剑之道？”

贺彦面色凝重，回以默认。

谢无绝接话道：“按你所言，剑之善恶，皆由主人品性而定，那若是无主恶剑呢，譬如魔剑崔嵬，又如何评鉴？”

一听无主魔剑崔嵬的名字，此起彼伏响起一片哗然，崔嵬魔剑的恶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名剑阁上下无不痛恨崔嵬剑。

事出有因，其一它臭名远扬，无恶不作，名剑阁为神州第一大相剑师宗门，有除尽一切罪孽深重之剑的权力和责任。

其二，六百年前，崔嵬魔剑竟为冥顽不灵，不肯归顺当年阁主的无归断剑而单枪匹马闯进，重创名剑阁。

可他们不知崔嵬此刻就在身边，聆听这些相剑师咒骂，心底冷笑。

许陵双唇紧抿，双脚犹如千斤重，挪不动。

她并非被贺彦逼得说不出话，而是无力反驳，这些相剑师冥顽不化的迂腐思想根深蒂固，固执己见，仅凭三言两语是说服不了他们，只会多费口舌。

一只柔软的手忽然搭在许陵肩上，许陵醒神，眼下阴翳尽散，她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叶明纱温和的神情。

陆奉月此时也来到许陵身侧，她朝两位名剑阁长老道：“是我弟子僭越，给两位长老赔不是，事发突然，如今凶案已破，还是请长老快快将此人带走吧，免得给大会带来厄运。”

贺彦面色稍霁，瞟向许陵。

于情于理，她破案有功，虽口出狂言，但赔罪可免，如今陆奉月松口，贺彦也不能强人所难。

他一挥袖，就此作罢，催促衙役把地上的人抬走。

见所有相剑师随贺、谢两位长老而去，叶明纱递给许陵发带，问道：“你怎么样？”

许陵摇了摇头，有些木讷，望着那柄被带走即将被摧毁的软剑，她道：“没事……”

方应也道：“你脸色这么差，怎么会没事。”

许陵勉强一笑，放缓语气道：“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别担心。”

叶明纱则替她梳发，紧声道：“刚才那人使的软剑，招招铤而走险，此前你是如何看出他破绽的？”

许陵蹙眉道：“我看了死者的剑伤，又见那人手中佩剑不符合那道剑伤……还有他左手练剑磨成指茧，右手虽也有，但比起左手少之又少，而我却看他左手持鞘。我出手也有抱着他是真凶的侥幸，便试着诈一下他，他自己稳不住心态，马上不再伪装，露出了马脚，拔出缠绕在右臂的软剑时我便确定他是凶手。只不过他伪装成陈信，真的陈信又身在何处……”

“原来如此，”叶明纱哼声道，“至于真的陈信在何处，那是他们名剑阁自己的事了。”

此时，名剑阁人散，只留一部分在西殿，西殿殿门外只剩其他三宗门。

文韶殷走向罗商廉，看了一眼他身后平原门众人，道：“罗长老，带上你平原门弟子移步东殿。”

罗商廉脸色一变，该来的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