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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精剪,添加文字图形,导入音频素材……
熬到周五早上,薛渡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说:“用照片收尾太生硬了,有没有相关的视频素材?”
陈礼:“没有。”
薛渡:“已经到最后一步了,要凑合?”
陈礼偏头看了眼屏幕:“给我一天时间。”
薛渡:“多一秒都不行。”
“OK。”陈礼说:“小凌借我。”
昏昏欲睡的小凌一个激灵,脑袋磕在墙上,睁眼看见陈礼起身的瞬间匆匆扶了把桌子,脸色难看。
薛渡:“连熬两个通宵,铁打的身体都受不了,要不你说地方,让小凌一个人去?她只是年纪小,审美不输你。”
陈礼低头适应着强烈的眩晕,勉强过去一点,她立刻拿起手机说:“那个视角只有我能找到。”
薛渡挥挥手,让小凌跟上。
上了高速,小凌问:“姐,我们去哪儿?”
陈礼:“去找一座会开花的山。”
山上今天阳光充足,邵婕双眼阴沉地站在逆光方向,盯着更新完图斑的谢安青往过走。
谢安青感激邵婕在自己离开的那几年始终细心地陪伴着奶奶,所以不恨她磕碎了奶奶留下的玉佩,但也不想和她再有什么正面冲突,不想一次次被她的指控质问按回去原地跪着,永远都起不来。
刚刚谢蓓蓓发微信给她,说邮局送了个快递到村部——暴雨当天到的,没来得及派送雨就来了,后面越积压越多,一直到这几天盘点仓库才偶然发现一个泡了水,看不清快递单的大件。快递员根据只留一角的地址送到村部,让谢安青想办法联系人,如果联系不到,三天之后自动退回邮局处。
谢蓓蓓说:【我拆开看了下,都是名牌裙子,我们村的人肯定买不起。】
陈礼买得起,喜欢穿。
谢蓓蓓:【可惜了,好几件都泡水了。】
她现在要回去看看那几件裙子的情况,能洗洗,洗不了的,还得另做打算,没时间可以浪费。
谢安青让过挡在窄路中央的邵婕,踩着水洼往过走。
步子刚迈出去,邵婕也踩进了水洼。
谢安青回到路上,邵婕跟着回来。
谢安青把手机装进口袋,抬眼。
邵婕满脸嘲讽:“谢安青,你不会以为种这一山的花出来,事情就完了吧?谢老师她看不见,她躺的地方那么低,山这么高,你这么做是不是就图了个自己心安?”
“心安怎么六年了,还在做噩梦?”邵婕嗤笑,语气逐渐激烈,“你晚上睡得着吗?你知道你走的那天,谢老师怕你哭,怕你反悔,一直跟你到县城才停下的吗?她腿都走跛了,也要在后面护着你,你怎么敢当着她的面,说你要去城里?!”
邵婕越说越激动,控制不住推了谢安青一把。
谢安青身形趔趄,一脚踩进泥里,没什么反应。
这件事她早在被谢筠接回来的第二天就知道了,在当时算是雪上加霜的打击,她整个人被内疚包裹,很长一段时间过得浑浑噩噩的,反复回忆邵婕在墓地指责她的话,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后来是谢筠看不下去打了她一巴掌,她才慢慢清醒。
她早就习惯了细节带来疼痛,邵婕今天就是一把将她推下山,她也不过拍拍身上的泥巴草屑,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不会有那种天翻地覆一样的感觉,而且,在陈礼那儿哭过之后,她已经不那么擅长自我检讨了。
谢安青又一次让过邵婕,想走。
邵婕迅速拖住谢安青的胳膊,目眦欲裂:“谢安青,我问你,谢老师到底哪里对你不好,你才要去找你妈?!你妈既然对你好,你干什么还要回来!”
邵婕强硬的态度让谢安青没办法和之前一样回避,今天也没有人和陈礼一样突然出现,替她挡人挡酒,她平静地看了邵婕几秒,说:“走是她对我好,回来也是她对我好。”
前者是幸福湾,她要保护,后者是避风港,她想被保护。
“邵婕,我奶领你回去的时候,让我叫你姐,我叫了,我把攒了快十年的压岁钱拿出来给你买衣服,买被褥,买书包纸笔,凉鞋头绳,我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我就算要道歉,也是跟我奶,不是对你。你以后再找我麻烦,我不会跟你客气。”
话落,谢安青抽出手离开。
邵婕还沉浸在她最后那番话带来的冲击里,脑中浮现出到家那天,一个白得和雪一样的漂亮小孩儿带她洗手洗脸的画面。那个小孩儿不爱笑,但会在吃饭的时候多让给她半个鸡蛋,会在她被人议论的时候去商店买一根冰棒,递到她面前,口齿清晰地说:“姐姐,太凉了,你帮我掰开。”
她没去跟那些还不成熟的同龄人解释为什么家里会突然多出来一个人,太麻烦了,也解释不清楚,她只是大大方方在她们面前叫一声“姐姐”,就向所有人说清楚了她们的关系。
然后议论声停止了,邵婕成了东谢村唯一一个不姓谢的小孩儿。她还以为一切都要开始变好了,每天拼了命学习背书,想着有朝一日能回过头来做点什么。哪曾想,那个会维护她的小孩儿有一天突然说要走了,会在逗她时顺便逗一逗自己的老师加速变老,变得郁郁寡欢。家里总是冷冷清清的,2015年那个暑假的宿舍热得像蒸笼,她早上一睁眼,接到了村里来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