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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她没有。
脱了鞋便往上坐,应劭之拉着弟弟直接坐她身边,连她的同窗都没有他快。
陆安能看出来,弟弟已经快尴尬死了,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哥哥笑容还是那么灿烂,十分自如地和她搭话。
赵公麟眼睛睁得圆圆,和梁章小声蛐蛐:“这人真厚脸皮,我们这些同窗都没和九郎坐那么近呢。”
梁章郑重点头,十分认同。
九郎是他们房州州学的!
均州知州派人准备好瓜果点心还有茶水酒水,虽说是文会,但也不是除了比拼文才就在那里干坐着了。
均州知州意思意思喝了一口酒,随后笑道:“这六月时节,正是山上赏花之时。有美景,有瓜果,只可惜无有丝竹陪伴……”
这就是要开始比音乐了。
没有特意提题目,就是让奏曲人自由发挥。
便有一房州文人起身,当先道:“在下会些许笛乐,只是不甚精通,此刻便作抛砖引玉之人,向诸位献丑了。”
语毕,取下随身所带的竹笛,一吹,竟是悠扬轻快的山村小调,闭上眼睛仿佛能瞧见牧童坐于牛上,横笛声声。
说是不甚精通,实则已入佳境。
均州知州闭眼细听,面上流露陶醉之色。
学子座中有认真倾听的,也有咬牙撇嘴的,但不论如何,这位笛手确实开了好头。
往后,弹琴的、吹箫的、鼓瑟的、奏箜篌的、拨琵琶的、打腰鼓的……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奏得极好的,除了得到自州人的抚掌称赞外,还会有其他州的人的大声叫好。
一时气氛热烈。
“大郎呢!应大郎呢!”通州有一部分人四处寻找。
待他们的眼神和位于房州人中间的应劭之相遇时,奔走的动作便也同时停止,然后视线幽幽,散发着幽怨的气息。
——我就说怎么找不到你小子,原来跑别人家里去了。
“咳咳。”哪怕是应劭之,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都有些不好意思:“来了!”
他起身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又回头看向陆安:“九思,你觉得我会弹什么曲子?”
周边有认识他的人,已有细碎声音传出:“《将军令》!”
“肯定是《将军令》!”
陆安却道:“反正不是《将军令》。”
应劭之:“为何?”
陆安:“你已经在山门口弹过了,你比较喜欢新鲜事物,《将军令》虽好,既是无人弹过的曲子,也能技压众人,但既然已面见过人了,你便会选择其他曲子。”
应劭之眸光闪烁,他想笑,想大笑,但这时候他只是柔声地,认真地询问:“你说的对。那你觉得我等会儿会选什么曲子呢?”
陆安:“这有些难选。”
应劭之:“你就随意猜一下好了。”
陆安就随便猜了:“或许是此次文会上不曾奏过的情怀,唔……比如对生命的感悟,对人生的感叹?”
应劭之拍掌:“你猜对了!”
陆安愕然。
应劭之却转身,去取到山顶后,放在仆役处细心照看的筝。
他的同窗们围着他,拍着他肩膀,几声带着笑意的骂声隐约传来,他也带着笑回应。
房州人想,他这样的人哪怕对生命的感怀,恐怕也是欢乐的,积极向上的吧。
然而等应劭之坐到场地中间的小台上,开始奏响筝乐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是一个充满悲调的开头,在乱哄哄的场面,热热闹闹的喜会上,弹悲曲,不得不让人道一声艺高人胆大。
但他就是弹了,曲调回旋往复,周而复始,如同那新愁与旧愁,岁岁年年,悠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