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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0(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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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逢野梨涡含春,正正地望向他:“客气。”

两人并肩待到风停,才看见周身疮痍一片。

墨夜悬顶伴着呜咽长风,几只寒鸦掠过尸海,月挂中天,像盏死寂而凄然的灵灯。

冰河在旁一直封冻到了云天尽头,上面横尸遍地,血染长川,那些身体或是手足残虽,或是身首分离。

此境天地为堂,八方哭灵,状如地狱。

伏倒在地这些身体,已然瞧不出原本面貌,血淋淋地,竟是全无外皮!只剩血肉断骨被丢弃于清月之下。

面前种种惨烈得难以平静而看,俞思化猛吸一口气,眉间蹙起轻壑一沟,下意识地去看身旁的谢逢野。

“这是……”

谢逢野看着两步开外的尺岩,轻声说:“人间终年动荡,妖界亦然,凡有乱事,便要拿无辜性命做祭。”

“不公之事,会发生在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

神语生死,听上去是那么无奈。

俞思化顺着他的目光去看尺岩,便见那个身穿铁甲寒链的妖怪,头顶和手臂处露出那些坚硬如针的皮毛,都在寒光中泛着轻微的颤。

族人尽屠,此等往事于旁人而言不过茶后闲聊几句,于他却是深埋心底挥之不去的梦魇。

旧景重现,尺岩倏地红了眼眶,喉咙忍不住漫出几声呜咽。

梁辰无声走到他身后,虽然面上没甚波澜,却低声告诉:“都过去了。”

尺岩深深呼吸,连着点了好几回头,像是在刻意提醒自己一般,才哑着嗓子粗粗地“嗯”了一声。

北川之外,曾经有妖族群聚,名为望山,其族熊首狼身皮厚毛硬,出众者獠牙可长数尺似要顶天,因相貌实在可怖似以人为食,是以所居之境再三向北迁徙。

实则此族热情非常,性情敦厚,从不记恨被人驱赶之仇。

“你好啊。”冰凌山路上,尺岩正背柴回家,冷不防被人叫住,茫然回望,最终才在树上看见一个被网兜牢牢捆住的小胡子男人。

那人见他抬头看来,努力地动了动手脚,却成功让束缚住他的网越捆越紧。

小胡子笑得有些勉强:“如你所见,我被困住了,这位……兄弟可否略施援手?”

尺岩倒是很快将人放了下来,又忍不住上下打量。

他听过山外有种瘦弱的动物,跟他们一样双脚行走,叫做人。

但也听过那些人很怕他们,凡是见到必要撒腿就跑的。

却没想过还能有人这般微笑以礼相待,尺岩瞧得很是新鲜,又看他瘦手瘦脚,只有头上有几撮花白毛发。

尺岩心中嫌弃:“这个人好丑,连毛都没有。”

被他直白地看了半天,那小胡子只说:“我原想进山看雪,不料山深路滑,又见雪松苍翠难免心生向往,一时难知方向。”

尺岩沉默地看了他半晌,如实说:“听不懂。”

“……我迷路了。”

彼时天色已晚,尺岩看面前这人瘦弱不堪,干脆将他一并带回族中,大家用好酒好肉招待远客,谈欢至风起雪来之时。

尺岩那天很高兴,喝了许多米酿,早早地就醉了过去,半夜口渴难耐,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找水喝。

他住的地方临着外间一条宽阔冰川,这会天寒地冻,连那条长川都被动得坚硬无比。

夜已过半,他举着陶罐咕咚咕咚地喝了个爽快,正要闭眼摸回床榻去继续睡觉,却无意瞥见黢黑冰川上绽出点橘红光芒。

定睛一看正是那个小胡子,正举着火把在冰川里摸黑走路。

此时雪寒风凌,河川之上更是冰洞横生,稍有不慎一脚踏错都要摔个骨碎。

这么弱小的一个人可不该摸黑乱走,要是摔了那可了不得。

尺岩急急丢下盛水的陶罐,冲出屋去,也顾不上走什么石梯栈道,手脚并用地攀树折枝跳下去,往那点光亮急急奔去。

他向来是族中最勇猛的,若是尽情奔跑起来,谁都比不过他。

可此时脚掌刚刚踏上冰川,心中就忽地生出许多奇异之感。

那近在眼前的光亮像是怎么也跑不到,手脚越来越沉,脑袋也晕乎乎地,瞧什么东西都变得模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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