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情窦初开 初恋多么美妙的词汇(第2页)
还是害怕这是
一场梦
是真是幻是梦
车厢里面对面坐着
你的眼底一个惊慌少女的倒影
火车一直往前去啊
我不愿下车
不管它要带我到什么地方
我的车站在你身旁
就在你的身旁
是我在你的身旁
从那以后,校园里多了一对才子才女式的情侣,他们一起读书,一起讨论,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交往久了,三毛带着男朋友到家中做客。陈嗣庆眼见这位青年才华横溢,品貌端正,心里别提多喜欢了。以至于在梁光明走后,陈嗣庆还按捺不住欣喜,跑到女儿房间去叮嘱:“这次,不能再随着性子来,要认真恋爱。”三毛的母亲缪进兰更是“爱屋及乌”,女儿认定的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一千一万个认定。
对这段初恋,三毛不可能再认真了。正确的恋爱总会使人变得光明,受美好的另一半的影响,你会爱花花草草,甚至比过去更爱自己。最初的三毛与梁光明就是如此。两个人都热爱读书,喜欢文学,经常会一起讨论中外著名作家,研究一些当下的社会现象。尤其是三毛,她原本就比常人拥有更多的热情,在遇到梁光明后,她就像飞上云端的小鸟,见识过更加高远的天空,更想永远让自己停留在这片天空。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想要一下天荒地老的感觉,如父亲担心的那般,三毛将梁光明看得太过重要,他被她紧紧地攥在手里已经快要不能呼吸,然而她却一点危险都没意识到。
同三毛一样,梁光明是自我意识很强的人。渐渐地,两人开始因为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争吵,谁都不肯让谁。三毛太伤心了,她期望自己的男朋友是一个绅士,一个不管遇到什么都能站在自己这边、安慰自己的男生。梁光明却因为也是初次恋爱没有经验,完全不懂得照顾女孩的心思。再加上三毛性格里的那种患得患失,她错误地将这认为是对方不够爱自己,于是越发地把他攥在手里,直压得梁光明透不过气。
疯狂地投入,拼命地攥紧,敏感的患得患失,三毛这些特质让她的爱情摇摇欲坠。到后来,两个人的争吵越来越频繁。
三毛是爱梁光明的,她害怕自己总有一天会失去心上人,于是她想到一个天真的办法来挽留自己的爱人——跟他结婚。
有结婚的想法时,三毛只有21岁,虽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但她完全没有任何社会经验,想要结婚,并不是想好要退出学堂系上围裙做一个男人的好太太,而是太害怕会失去对方。结婚只是一种她当时能想到的最极端的挽留一个人的方式,而非建立在已经考虑过今后的生活的基础上。因此,当她去跟梁光明提出想要结婚时,对方嗡一下就炸了。他很直接地拒绝了三毛,理由是:“我还有一年才大学毕业,你还有两年,我们可以再等一等。”三毛听后冷笑起来:“等什么?等我们在这一年里分手?”一句话将梁光明打得哑口无言。见对方不说话,三毛又说:“如果你不想和我结婚,我们现在就分手,不用再等。”
这一次把梁光明激怒了,他说:“我哪儿有说不和你结婚?”三毛立刻收起怒火,换上一副笑眯眯的神情,又一把上前搂住他的腰:“那我们现在就结婚嘛,早晚都要结婚的话,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关系。”
梁光明终于忍不住了,他大吼着对三毛说:“结婚结婚!既然是为了嫁人,何必要来念大学!”
这一下,三毛彻底傻了,她失去理智地歇斯底里起来,用手里的拎包不断狠狠地朝着梁光明打去。愤怒这把火将三毛烧成另外一个人,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自己昔日的爱人,而是一个令她痛不欲生的混蛋。而梁光明再也受不了三毛的任性,他使劲推开她,转身就要走。三毛被吓得怔住了,她上前一把拦住他:“你要是走了就不要再来找我。我们完了,梁光明,我们完了。”说完她就大哭着跑开了,心如刀绞。
几天以后,因失恋而心情糟糕透顶的三毛,郁闷地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饭,也不同家人说话。父母担心坏了,好几次上前敲门,她也概不回应。其实,虽威胁梁光明要和他分手,但三毛心里仍然牵挂着那个不肯娶她的人。她在等,幻想那个男孩还能主动联系自己,承认错误,把自己从爱情的死亡线上拯救下来。于是她抱着一线生机一次次问母亲:“有没有来找过我,有没有?”几次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她完全不顾形象地对着缪进兰放声大哭。
终于,三毛将打算结婚的消息告诉了父母。对于三毛突如其来的决定,父母并没有很吃惊,只是一个劲地问梁光明的意思。三毛自顾自地回答他们:“他不同意也得同意。”过了几天,三毛又说:“他不同意我就出国去。”
为了逼梁光明同意结婚,三毛真的开始着手办理出国的手续,她想用这一招逼梁光明回心转意。但是,人算不如天算,直到出国手续真的办好,梁光明也没有如她所愿。
在三毛临走前的那个晚上,她找到梁光明作最后的尝试:“机票和护照我都可以放弃,只要你告诉我一个未来。”
梁光明没有说话。
三毛心慌了,问个不停:“我明天就要走了哦!你看哪!我明天就要走了,你真的不给我一个答案?”问到最后,三毛流着眼泪,颤抖着声音问梁光明:“有没有决心把我留下来?”
对此,梁光明只是低着头说:“祝你旅途愉快。”
三毛就这样,带着第一次恋爱的暴烈与偏执,带着对梁光明的爱与恨,被自己的任性和冲动逼得出了国。
谈起女儿的这段初恋,父亲陈嗣庆倒是颇为感激:“对于我女儿初恋的那位好青年,作为父亲的我一直感激在心。他激励了我的女儿,在父母不能给予女儿的男女之情里,我的女儿经由这位男朋友,发挥了爱情正面的意义。当然,那时候的她并不冷静,她哭哭笑笑,神情恍惚,可是对于一个恋爱中的女孩而言,这不是相当正常吗?那时候,她总是讲一句话:‘我不管这件事有没有结局,过程就是结局,让我尽情地去,一切后果,都是成长的经历,让我去——’她没有一失足成千古恨,这怎么叫失足呢?她有勇气,我放心。”就这样,三毛独自漂洋过海,飞往去家千里的国外。
三毛走后,与梁光明联系极少。梁光明后来做过台视文化公司的高层,再落笔写书的日子少之又少。而三毛依旧坚持着写作,日后的名气和影响力都在他之上。直到九年后的1976年三毛出版《雨季不再来》时,梁光明为三毛写序言,才将两人的生活轨迹重新交叠在一起。在书中,三毛形容自己的初恋“又苦又甜”,她从不避讳谈初恋,甚至分手多年后,这一幕惊心动魄的初恋仍是三毛创作的灵感来源。二十年间,男婚女嫁,各自生活,偶尔在台北的街头遇到,彼此也只是淡淡地问候一声“你好吗”。曾经为彼此痴狂的两个人,就这样消失在时间的洪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