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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西川平叛(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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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西川平叛

开禧三年春节,临安城并没有多少过年的意思。襄汉、两淮烽火连绵,难民不绝,临安哪有心思过年?除夕、元日天气晴朗,大街通衢却游人极少,店铺几乎全部关门歇业,勾栏瓦舍一派清冷。听不见笙歌与欢笑,看不见舞姿与杂耍,临安好像患上了重症,了无生气,但政事堂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赵宋是节假日最为宽松的朝代。过完小年,官员们的当值就松懈下来了,或去或不去成了家常便饭。除夕日放假,连续七天,除了边境上的将士,整个国家都沉浸在宴乐之中。但在开禧三年春节,两府发布命令,全国所有官员不得休沐,就连除夕、元日都不得例外。

此时战局已趋于缓和。京湖战区,金兵久攻襄阳、德安不克,呈胶着状态。两淮战区,由于许俊坚守楚州,毕再遇坚守六合,田琳坚守庐州,周虎坚守和州,丘崇坚守扬州,至年底,金兵北撤,庐州、和州、六合、扬州相继解围。

戍守六合的毕再遇料敌先机,乘金兵北返之际发起反攻,斩获颇大。与此同时,他还派遣一军奇袭淮阴,于清河口焚毁了金兵的运粮船只,迫使纥石烈执中撤围楚州。但战局缓和并不意味着危机的解除,更不意味着胜券在握。在两淮,金兵仍然据有濠州,且沿淮屯扎重兵,虎视眈眈;在京湖,襄阳、德安依旧被围,尤其德安,一旦失陷将威胁汉阳,直逼鄂州。最令人揪心的是四川,利州西路情形不明,利州东路丢失了大散关。

整个国家最为忧心的人除了赵扩就是韩侂胄,春假七天,他几乎每天都待在机速房里。正月初五,一个更为揪心的消息从兴元传来:吴曦恐有异志。

为韩侂胄传递消息的是四川宣抚司的一名干办,姓杨,他是奉宣抚使程松之命专程来临安的。杨干办是一个机灵人,没有贸然去政事堂,而是天黑后来到南园,经总管周筠安排才得以谒见。杨干办带有程松呈给皇上的密奏和韩太师的密札。密奏和密札讲的都是同一件事情:吴曦阴结虏人,图谋背反。

有那么一瞬间,韩侂胄浑身血液冻住了。此次兴兵北伐,郭倪与吴曦是他最为看重的两员将领,可郭氏一门败坏军国大事于淮东,现在吴曦又阴结虏人、密谋背反于西蜀。天不佑宋,天不佑宋呵!想到此,韩侂胄心底泛起一股腥热,“啊”一声吐出来的竟是满口鲜血。

“太……太师,您……怎么啦?……”杨干办吓住了,正要喊叫,被韩侂胄摆手制止了。杨干办为韩侂胄倒来一盅热茶,又为韩侂胄拭尽血迹。

“今晚之事,暂且不要声张。”韩侂胄叮嘱杨干办。

杨干办点头。

韩侂胄漱口毕,重新坐下问道:“程宣抚是如何得知这一消息的?”

杨干办回道:“程宣抚得到的是利西随军转运使安子文的密报,说吴曦有一族兄名吴端,取巩州时为虏人所俘,后来潜回兴州诱降吴曦,吴曦将其秘密拘于安抚司监舍。天水沦陷后,吴曦派吴端出关前往虏营,同行中还有安抚司掌管机宜文字姚淮源。”

韩侂胄听罢,唤来堂吏引杨干办去馆驿歇息,然后带着程松的密奏去见赵扩。开战以来,许多军国大事由韩侂胄自专,但今天不同了,若程松所说当真,关涉大宋的半壁江山。

正值新年,宫中增添了不少花灯。张宗尹告诉韩侂胄,圣上原不主张张挂花灯的,说战事一开,民生艰涩,万事从简。可圣人说春节一年一度,少不得喜庆,于是吩咐内省购得花灯千盏。

面对张宗尹的絮叨,韩侂胄一路无语。

才是**,赵扩正用晚膳,听说韩侂胄进宫,立刻吩咐冯成道:“引入内殿,朕即刻就见。”

冯成道:“圣上这是何必?用过晚膳后召见不迟。”

赵扩放下银箸道:“太师连夜进宫,必有大事。”

果不其然,四川出大事了!赵扩看完密札,一颗心宛如坠入了枯井,眼前一片漆黑。川蜀变乱,半壁江山易主,大宋危厄!赵扩想哭,想大声嘶喊。要知道,自虏人崛起以来,对蜀口众多关隘一直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欲夺取而后快。七十余年来,多少将士浴血苦战,阻敌于雄关之外!可如今……如今一切即将化为乌有。想到此,他的双手禁不住一阵抖索。

赵扩毕竟是皇上,亲政十多年练就了临危不乱的本事。很快,他镇静下来问道:“程卿所奏,有几分真实?”

韩侂胄路上已想好了答词:“真假参半。”

赵扩知道韩侂胄的心思,又问:“卿以为该如何补救?”

“臣即刻派遣干员前往兴州,稽核真假。臣估摸着吴曦为忠良之后,不会轻言背反。”

赵扩不语。在他看来,吴曦久困江南,骨肉分离二十余载,至今寸功未立,背宋降金不能说没有可能。

韩侂胄继续道:“可命程松率利东大军出定军山,抢占阳平关。若吴曦真有异志,有兴元大军在彼,谅也不敢轻动。”

为今之计,别无他法,赵扩遂点了点头。

获得圣上默许,韩侂胄又道:“臣再给吴曦修书一封,晓以恩典,责以大义,细数旧情。臣估摸着,朝廷恩威并用,吴曦定会安守西陲。”

赵扩在心底并不苟同韩侂胄的判断,只是一字一顿地道:“太师用意良苦!若是吴曦铁心背反,朕唯有下诏罪己!”

韩侂胄闻声呆了一呆,垂下了头。

从宫中出来,韩侂胄几次趔趄。其实,对吴曦的恩威两策,连他自己都缺乏底气。韩侂胄清楚,如果吴曦决意背宋降金,不是一道书札就能够留得住的。至于调动利东兵马占据阳平关,属于远水不解近渴。

很快,韩侂胄派出的官员从兴元传回消息,说去兴州的路途已经不通,吴曦关闭了所有出川的关卡。程宣抚离开兴元去了重庆,不过,利东安抚使兼兴元都统刘甲仍在兴元。至于刘甲为何还留在兴元府,据刘甲称,他身为利东帅,理应为国靖难,不敢擅离职守。

从正月中旬到二月初,各种噩耗不断,先是兴元都统司禀报,阳平关已被吴曦据有,接着金州都统司禀陈,兴州都统司派兵进入了万州(按朝廷划分,夔州路属金州都统司管辖),继而又报,兴州兵进入了瞿塘关,兵锋直抵巫山。二月十三日,吴晓率兵进入了兴元,兴元都统刘甲派亲兵急赴临安告变。

又过了几日,吴曦派人送来文书,称自己已脱离宋廷,改称蜀王。

尽管自正月以来兴州发生异变的消息或明或暗在京城流行,但当消息被彻底坐实后,吴曦叛宋自立仍无异于一道晴天惊雷,所有临安人都禁不住打个剧颤。赵扩如此,韩侂胄更是如此。

不同的是,剧颤过后,韩侂胄显得异常沉静,吩咐堂吏道:“请众宰执速来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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