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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实地调查惊魂(第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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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些新的发现。”燕子嚅嚅地回答。她不管Steve是不是真要提问,反正这是她申辩的时机,“大同永鑫以前叫万沅机械厂,2008年改制,叶永福接手成了新股东,装模作样地买了点儿地,增盖了几间车间,把不能用的破机器搬进去滥竽充数,找了个验资公司做假账,把不到一千万人民币的财产验成三亿,然后转手卖给香港怡乐集团。叶永福在万沅一手遮天,和当地政府勾结,连当地派出所都听他的。香港怡乐集团里很可能有内奸。这些都是老方通过实地调查发现的。老方绝对是个一流的……”

“证据呢?”Steve打断燕子。

燕子沉默了。她早知道Steve会这么问,可她并没想出答案来。

“你说大同永鑫的实际资产不到一千万。厂房的照片呢?设备的照片呢?你说叶永福是大同永鑫的原始股东,持股证明呢?他占的股份有多少?你说叶永福和当地政府勾结,和谁勾结?那位政府官员在大同永鑫里有股份吗?持股的证据呢?你说香港怡乐集团有内奸,谁是内奸?董事长还是其他董事?是如何从中牟利的?你的证据在哪儿?”

句句点中要害。燕子哑口无言。

“没本事还想当英雄?告诉你,老方被解雇,你有很大责任!有本事你把证据都找出来,证明老方这趟实地调查没白去!你有这个本事吗?”

事已至此,唯有背水一战。燕子抬起头,直视Steve:“到项目截止,我还有十天时间,对吧?”

“好。我就给你十天时间。到下周五,如果你能找得出证据,我就把老方请回来。你要是不能,就请你一起走人!”

“一言为定!”

7

燕子走出Steve办公室,把Tina拉到身边。Tina是她唯一的队友了。

燕子压低声音,在Tina耳边低语了一阵,看Tina瞪圆了眼睛,连忙伸手挡在Tina嘴前:“别叫啊!千万别叫。我现在连上吊的心都有,你千万别刺激我。”

Tina伸了伸脖子,好像囫囵吞了一颗核桃:“哇噻!这才是真正的实地调查啊!可真够惊险的!不过……”Tina朝Steve办公室努努嘴,“他当场就立马让老方走人?”

燕子点点头。

“够绝的啊!”Tina倒吸一口凉气,“按说你们也发现了不少东西啊!”

“可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燕子拉起Tina的手,“Tina,你得帮帮我。咱们得帮帮老方!他要是没工作,全家都活不下去了。”

Tina用力点头:“嗯!没问题!你这么仗义,军令状都敢跟老板立,我还有什么可说的!老娘豁出去了,死也把这项目做出来!说吧,让我做什么?”

“看你说的,就跟让你当刘胡兰似的。用不着英勇就义,先帮我整理整理思路,我脑子有点儿乱。”

“啊?你比我有脑子多了,还让我整理思路!要不然,我帮你‘马杀鸡’下先?”

燕子挡住Tina的手:“千万别!再‘马’我就散架了。你就安安稳稳地听我说,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嗯,你说。”Tina坐下来认真听。

“我觉得最关键的,还是要先弄清楚大同永鑫在被香港怡乐集团收购之前的实际控制人是谁。大同永鑫最初的股东是香港福佳,而香港福佳又有三家BVI注册的股东。所以,关键就在于,要弄清楚长佳、金盛和紫薇这三家BVI公司的股东都是谁。叶永福应该是其中一家的代言人。除他以外,香港福佳还有另外两名董事,张红和刘玉玲,这俩人应该是另外两家BVI公司的代言人。弄清楚这几个人的背景,也许就能找到大同永鑫的原始控制人和香港怡乐集团之间的关系。香港怡乐对大同永鑫的收购存在虚假验资,也许是个里应外合的买卖。”

“嗯,”Tina频频点头,眉头却皱紧了,“那咱们该怎么查呢?”

燕子沉思了片刻,开口道:“得先分三步走:第一,先弄清楚叶永福的背景,看看他都跟谁比较近,特别是有生意往来的;第二,深挖张红和刘玉玲,看看她们到底代表谁;第三,研究研究香港怡乐集团的董事们,尤其是那个董事长TedLau,看看他和叶永福、张红、刘玉玲或者其他大同永鑫的人能不能挂上钩。你觉得呢?”

“行啊你!”Tina眉飞色舞,“还说自己脑子乱,我看你比谁都清楚!不过这每一步,具体该怎么做呢?”

“叶永福的背景,老方说可以找山西的熟人帮忙打听。”

“那张红和刘玉玲呢?名字太普通了,没法儿筛选啊!”

燕子又皱紧眉头琢磨了一阵,这才开口:“还是得从Google和百度下手,得耐心多试几个关键词。上次老方不是说过吗,不能怕烦,得多动脑筋。这样吧,咱俩一人分一个,我查张红,你查刘玉玲,看谁先找到线索。”

“好啊!呵呵,想跟我比赛!决不能输给你,加油加油!”Tina头顶的“喷泉”兴奋地来回晃悠。燕子继续说:“还有,香港怡乐集团的TedLau,我以前也大概搜过,媒体信息不多,就说他是英籍华人,太太是英国人,和儿子住在伦敦。你帮我再搜搜香港媒体和港交所的数据库,看看有没有漏掉什么。香港的数据库你比较熟。”

“没问题!你就看我的吧!”Tina摩拳擦掌,“这下子老方有救啦!”

燕子的表情却并没放松下来,忧心忡忡道:“也许没那么简单。咱们得弄到真凭实据。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事实,然后再想如何搜集证据。”

“嗯。”Tina点点头,“大同永鑫的那些设备,你们拍照了吗?”

“拍是拍了,可相机的内存卡被那几个便衣拿走了,不然的话,照片就是证据。”

“那几个便衣不是你朋友派的吗?不是他设法把你们从山西弄出来的?他路子好像挺野啊,能不能让他把内存卡要回来?”

燕子没吭声。她不知如何回答Tina。

她还应该再去见高翔吗?她打了他,可他救了她。她知道他该打,而他的“搭救”里总有些令人不踏实的地方。他们之间还会再发生什么?想到这些,燕子无端地烦恼。老谭不辞而别,临走前没忘了给她做好早饭。可她知道,老谭是怀着怨恨走的。她突然惊讶地发现,她从来没重视过老谭的感受,从没想过丈夫需要什么样的生活。自始至终,她想的只有自己。她想逃离自己的空虚,她想给自己建造一个新的未来。

可在这“新的未来”就要降临之际,她却突然感到惶恐,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那是迷茫,还是歉意?老谭那双粗糙有力的大手突然出现在她脑海里。那双大手有力地绞动铁丝,那双大手把煎蛋放进盘子里,那双大手小心翼翼地把牙膏挤在牙刷上。

这“新的未来”,到底有多重要?谢燕女士在GRE的前途,到底有多重要?

原来,她的生活就是一锅粥,比“晚餐”项目糊涂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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