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爱深殇(第1页)
浅爱深殇
文:连谏
1
兰芝天生好嗓,再名不见经传的歌,一经她哼,就有了颜色,像淡的柠檬香、浅的落日红,带着些许寂寥的淡漠,萦绕在听者的心上。
接到大学录取通知时,母亲曾领回一肥硕的男人给兰芝看,悄悄问:你看成不成?
兰芝正被一本爱情小说弄得眼泪汪汪,看看男人便转过头来问母亲:什么成不成?
母亲尴尬地笑笑,给男人泡茶,点烟,说兰芝多么乖巧听话,多么优秀等。渐渐的,兰芝就听出了话风,母亲打算再嫁一次。
兰芝就哭了,手里的书湿了一片,没人比她更懂母亲,她哪里是再嫁,分明是为了她四年的学费,将自己贱价拍卖给这满脸油光的胖子。
在兰芝的哭声里,男人讪讪走了,母亲怔怔看着她,突然悲声大作,抱了她薄薄的肩哭着喃喃自问:这可怎么办?
兰芝说总会有办法的。
是的,办法总会有的,为了读大学,把多年来相依为命的母亲卖到一个令人憎恶的肥硕男人**,她做不到。
她没去街道申请救助,也没去求住着豪宅开着名车的父亲,在他狠心把母亲推下楼梯的瞬间,他就成了一头冷酷的兽,不再是父亲了。
2
时常有同学半是玩笑半是影射地说,兰芝之所以顺利地申请到助学贷款,是借了脸蛋的光。
她听了,只是笑,跑到卫生间的那排镜子前,安静地站着,镜子里的兰芝,像摇曳在春风中的新竹,套着简单的圆领针织衫和洗旧的牛仔裤,目光从容,轮廓清晰而饱满的樱唇微微嘟起,下巴俏丽。有端了盆来打水的同学问:兰芝,你在看什么?
兰芝笑笑说:我在看镜子里的美人。
这话,很快在同学中传开了,重复这句话的人使用的语气不同,味道也就不同。偶尔,风会把一些话带进兰芝耳朵,兰芝有时会歪着头看看说话的人,有时不看,飘飘地走过去。
语言是最无力的东西,沉默多好。在大家眼里,她是一朵静美而骄傲的花,开在封闭的空间里,姿态孑然,不屑于沾染一粒尘世之埃。
3
从大二开始,她不再申请助学贷款。
她去了一家酒吧唱歌,每当她的歌声响起来,整个酒吧,就安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聚拢到小舞台上,一曲终了,台下雷声欢动,她款款地,去饮一杯白水,继续唱,一丝不苟,每晚,从8点唱到10点,到点后,客人给再多小费点歌,决不肯多唱一句,去后台,洗脸,换衣服,回学校。
自然少不了轻薄男人的追逐,送花,请饭,她总是微微地一笑,说对不起。
也有男人想耍些手段,装黑社会老大,扮钻石王老五,兰芝还是微微地笑,连那三个字都不肯给了,转身就走,有人把手搭到她胳膊上,不肯让她走,她便回了头,冷峻地看着他,慢慢把他的手抹下来,婷婷袅袅地叫了出租车回学校。
大二下学期,她不仅还清了助学贷款,还有了余钱,隔三岔五添置漂亮衣服。
她清冽的美,已伤了一些人,可,她们还有优越聊以**。
现在的兰芝,新衣美衫不比她们少,且时常有驾了豪车的男子等在学校门口,巴巴的,只为看她一眼。更何况,夜夜出入声色犬马场所,那些想像的糜烂,足以给流言旁证。
有时,兰芝发现化妆品被动过了,她拿起来看看,又不动声色放下,隔日,这瓶化妆品就会摆在大家共用的地方。
还有时,有人忍不住醋酸发做,叵测而好奇地问:兰芝,在酒吧唱歌真能赚这么多钱?
兰芝笑笑,瞥她一眼,反问道:你说呢?
问的人,就讪讪地走开了。
她只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品格清洁地活着,不求助,不卑下,就像活在一只透明的玻璃罐里,望得见他们,他们也望得见自己,他们呼吸着同一座城市的空气,却把心放在不同的位置,毫寸之间,就是格格不入。
4
辅导员找她谈话了。
他是研究生毕业留校的年轻教师,个子很高,浓眉飞扬,目光深邃,一年四季穿牛仔裤,夏季里穿白色的体恤,喜欢和学生们混在一起打篮球,像矫捷的豹,在篮球场上跳来跃去。据说,围在篮球场外尖叫的女生,多半是去看他的。
他把兰芝叫走时,身后是唧唧喳喳的指指戳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