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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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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他们觉得这个主意有趣,把他们惊到了。我又花了二十分钟让他们看到,它包含着多么丰富奇妙的可能性,例会上的每张脸都开始发光。此情此景像个美好的翻版,预示我们有机会复制去年的辉煌。

于是我们得到了钱。

于是我们得到了时间。

于是齿轮开始转动。

像节目制作组的一贯分工一样,K负责技术支持,L疏通各种关系网络上的小小麻烦,比如说得到许可,借用政府机关或地铁车站拍摄一些场景。她擅长搞定这些。

而我,我挑选主角。

关于如何使大众信服一个超人的存在,那天夜里,我们最后的讨论结果是—没必要。K是典型的技术宅男,家里的壁橱里还保存着成堆的陈年超级英雄漫画。和所有正常男孩儿一样,我也曾经对此有过痴迷时光。关于超人的模版并不陌生,于是我们在黑板上列出了一个传统超级英雄所具有的要素:

—某种超级能力;

—普通人身份和异能人士身份的转换和冲突;

—道德感;

—对抗有同样等级力量的反派角色;

—助手和同伴。

这些都是能出戏的地方。至于英雄的超级能力是哪儿来的,似乎不是问题的重点。传统通俗文化里,有时他们是外星生物的后代;有时含糊地提到,他们得到了某些怪物科学家的帮助;更多时候是被化学药剂或辐射物莫名当头浇了个透。将这些狗血因素换成一组电视拍摄人员,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现在我们所要找的,是一个普通人:要求有平均水平的道德标准,不太僵硬也不过于随便。我双手支着下巴在办公桌前愣了一会儿,打开了Facebook,在最热闹的讨论区发起了评论投票帖—关于最新的汽车停车场炸弹事件:一个动物权利激进组织控诉某生物实验室不尊重动物,在附属停车场放置并引爆了炸弹,结果炸死了一个孩子。针对此评论投票帖,我编制了一套投票测试内容,备选项中暗含的倾向性覆盖了一整个谱系,从明显冷血反社会,到中立,一直过渡到同情受害者。

网撒开了。

几小时后我锁定了几十个候选者。男性,年龄在二十八岁到三十五岁之间,受过高等教育,职业是大型企业的中层职员。至少从主页信息上看是未婚单身。业余爱好大众化。对公共事务的见解平庸,带些温和的同情心。我进入了他们的公开相册,挑出形象过得去的—我想象了下试镜的场面,删除了其中一个每张相片看上去角度都挺帅的家伙,镜头感太好了,很有可能他会一路直直盯着摄像机的。

第一个系列的人选,我想尝试传统的男性形象。如果成功了,我们还可以找女性,老年人,孩子—不,用未成年人的法律限制太多了,我们会碰上麻烦的。那都是以后的事。我收回心神,给目前名单里的五个候选人发邮件,以有线电视网制作人的身份,邀请他们参加一个策划中的真人选秀节目。提到了去年的“我知道你梦见了什么”节目,如果他们是我们百分之十五收视率里的一部分,回信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点击发送后我往椅背上一靠,普通人并不喜欢以一种“有可能会大丢其脸”的形象抛头露面。和去年的睡眠解梦节目不一样,我心里也不知道这次我们会走向哪里。当时我们请了一群毒舌的心理学家和刑侦人员,挨个儿叫醒那些正进入深度睡眠的人,让他们讲出梦到了什么。指出哪些人在说谎,并分析他们为什么会说谎。残忍而富有戏剧性。但最后我们会给他们点补偿—国外旅游的机票,和失散多年亲人见面的机会,甚至有个参与者当场远程求婚成功。

我不认为我们伤害了这些参与节目的人。大家都各取所需,不是坏事。

这时计算机荧幕上方的邮件提醒亮了。有回信。

我跟候选者们来回发邮件,进而电话交谈。了解到节目的细节后有些人表现得过于兴奋,有些人变得冷淡。背景调查也淘汰掉了一些人选,毕竟得接触到一些专利还在保密的技术。这些技术涉及相当巨大的商业利益,虽说眼下只是潜在的。但我们必须小心。

到最后,只有一个候选者挨到了面试。他中等身材,一头深棕色的短发,圆脸,线条含糊的下巴上长着些短胡子。我想,正式上镜时必须得说服他剃掉。完全划不到英俊或吸引人的类型里,只有大而灵活的眼睛将整个面孔都带得生动起来。他穿着暗色的夹克和牛仔裤,棕色系带鞋,除了兜里鼓出一块暗示着手机外,没有拿包。

我在心里为他的外表打了80分,真是扔到人堆里便找不着的好典型。

他坐在小会议室的折叠椅上,捧着一杯热咖啡,略显紧张。

“一开始我以为是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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