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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徐笑的女儿死了。

徐笑在她的实验室里砍了人。

这两条消息几乎是同时传到我耳朵里的,那时候我正打包整理着工作资料,准备交付下一批的支援者,这时候我的同事喊,隔壁生物所出事了。

然后我们很快知道,徐笑用的是沾了她血的菜刀,一连砍了六个人,伤都不重,却足够让VA型进入他们的循环。

徐笑砍人和她死去的女儿间的因果关系未曾得证,但每个人都说,可怜的徐笑终于被逼疯了。

她被送去了第三区,但有人说,她是故意去的,毕竟她爱人也在那里。

这一点,徐笑没有刻意提过,我自然也不会问,但这个男人当然存在过——难怪她谈论起第三区的时候,就好像曾经仔仔细细地考虑过它存在的一切意义。

她不久前还在高声谈论着所谓正义,她自己去那里之前却拖了六个人下水,真是天大的讽刺。

我又有些庆幸我最后没去找她告别。我不忍看到她悲伤的眼神,同时我也清楚我对她的那些情愫不过是我自作多情,她大概是不愿意见到我的。

没想到就是这片刻的犹豫救了我,如果我出现,恐怕会成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受害者。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一切早就已经悄悄开始。潘多拉的盒子打开了,而我,还有所有人未曾意识到。

三个月观察期,一切平安。

我出院,回到实验室,换回了原来的课题,继续和一堆血样纠缠,我几乎快把C城和VA型忘了。有时我也会想起徐笑,她的样子渐渐地也模糊起来。反正,也已经是永别了。

日子过得悠闲而平淡,直到我回到家后的第三个月——那天早晨,一群身穿全套防化服的警察用攻城锤砸开了我家大门。

他们一边把我架上了一辆设备奇形怪状的封闭救护车,一边大声告诉我,我得了VA型。

“这不可能!”我歇斯底里地大喊,“VA型的最长潜伏期才一个半月!”

“别啰唆。”一个中年警官推了我一把。

后来我知道,我所感染的是VA-II型,VA型的长潜伏期变种,潜伏期中位数一百二十二天,最长观察记录则为两百六十天。

VA-II型的发现实属偶然,一位中学教师感冒查血样时检出血象极端异常,医生怀疑为VA型,报到疾控中心之后迅速确诊。后续排查中确认的已感染者十七人,潜在感染者以千计数,而顺着感染者的社交关系一路上溯,感染源,是我。

再往前追溯呢?一切的开始是徐笑……

也只可能是她。

在她的女儿死去之前,她已经下手了,恐怕就是她女儿染上VA型后,我和她见面的那天——我至今不知道接触暴露发生在什么时候,但她有很多机会,比如她帮我沏的那杯茶。

人们到底也没有想到,隔离C市只是将灾难的到来推迟了六年。而且回归的VA-II型比之VA型还要更加猛烈。

中位数超过一百天的潜伏期使得传染几乎无法被中断,而它的潜伏期之长使得它的早期患者很容易被忽略,人们都以为VA型早已被牢牢锁在C市中,和他们没有关系。在第一例VA-II型鳞状细胞皮肤癌确诊前,已经有不可计数的传染者通过接触获得了VA-II型的细胞。

它的病程比VA型更长,发病更缓,但最终的指向仍旧与VA型相同——不可避免的死亡。

恐怕徐笑借工作之便发现了VA型的长潜伏期变种,然后以我为棋子,把它带出了C市。

她被从第三区中押出,她是世界的罪人,即使她也会因为VA-II型死去,人们还是要看到罪人受到审判。

她回过头,那张比我离开时瘦削得多的脸上仍旧带着一贯的微笑——那是恶魔的微笑。

我冲着她大喊,“你这个恶魔!”可隔着电视屏幕,我的话将永远不会传达到她那里去。讽刺的是,她所做的和她曾经说过的一切背道而驰——这根本没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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