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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宝贝我爱你(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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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和爸爸好一好。

——宝宝,爸爸很后悔。

——爸爸难过死了,宝宝。

——我该怎么办,宝宝?

“可是和你说有什么用!你是假的!假的!假的!”我突然生气了,激动地在流动着各种电子信号的空气中挥舞着双手,好像要撕扯掉一层并不存在的屏障。

半个月后,蓝子的律师送来了离婚书,我拒绝签字。我知道自己当时的嘴脸如同无赖。

我说:“蓝子要怎么样我都答应,只要她带着孩子回来。”

“胡先生,我的当事人认为这段婚姻已经无法挽回。”律师的表情如一张公文纸,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样子。

“你……”律师的公文脸上终于也起了皱纹。

“我要她和孩子回来。”我重新说了一遍。

“我的当事人认为,她和你的感情已经破裂。如果你这样不通情理,我的当事人不放弃向法庭起诉离婚的可能。何必把事情闹得那么难堪呢?”他开始晓之以理。

“感情破裂不是法律认可的离婚理由。我既没有感情不忠,也没有家庭暴力,上法庭她没理。我要我的老婆孩子回来。”我硬是这样了,怎么着?你和我讲法,谁怕谁呢?

“你……”女律师铁青着脸走了,但蓝子也依然没有回来,无论我怎样恳求,怎样赔礼,她都不愿意再多看我一眼。

她搬了家,换了电话,为了躲避我甚至去了另一座城市。不过现在的世界,只要你成心想找,没有什么人找不到。我天天给她写信,隔三岔五地给贝贝送礼物,她新家楼下看门的师傅都认得我了,一见我就说:“贝贝的爸爸又来了。”

可我就是这样一个怯懦的男人,半年以后我累了,不再急于找回我的妻女。或者是,我彻底地讨厌自己,我觉得她们离开我大概是对的。

游戏又要升级了,老板布置下来,让我来主持第二代游戏的设计工作,我接手了。公司给我配的助理是新跳槽进来的,兴致勃勃地要把他三岁儿子的趣事写成本子,进行游戏制作。

“为什么?”我问他,“你不会觉得你是在卖儿子?”

“怎么会,我觉得因为我是一个好父亲,才能设计出这样真实生动的游戏。这是我给儿子的爱的证明。”说完,他好像也觉得肉麻,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勺,笑了。

原来是这样,倘使最初的立意是好的,这也可以是一桩好事。

我的心一开始就歪了,所以就做成了坏事。

中午休息的时候,我到大厦楼下的小花园里散步。有一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正在公园中心的空地上骑小三轮车。

忽然,她停了车,抬头四顾,嘴里叫着:“妈妈,妈妈——”

我走上前去一看,小姑娘右脚的小凉鞋卷进了右车轮,卡住了。

她娇嫩的小脸蛋让我想起了自己的贝贝。我不忍心看到这样一张脸上露出现在这种焦急无助的表情。我说:“我来帮你看看,怎么了,啊,卡住了,没关系,你搭着我的肩膀。”我蹲下身,轻轻抱着她,把她的右脚提起来,从车右侧挪到了左侧,然后,让她靠着我的肩膀,双臂挂在我脖子上,同时我探手去把右车轮向后拨了一下,小凉鞋应声掉下来,我捡了,拿到车子的左侧,让她的右脚落在鞋上。这其中有一个短短的瞬间,孩子的整个身体都贴在我的身上,那柔软而温暖的孩童的身体让人感受到生命的新鲜。那一刻我仿佛拥抱了生命本身。

然后,我看到了另一双脚,再往上是裙子,上衣和蓝子的脸。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蓝子的表情很复杂,仿佛也有一点感动,但在那张脸上同时写着,我们的感情已是时过境迁。她看着我,只是在看着她孩子的父亲。

我缓缓低下头,怀里这个温软的小宝贝有着一张白嫩而圆润的面孔,黑葡萄般的眼睛透着机灵。她正冲我羞涩地微笑,那笑容看得我快要死掉了。

“三年,怎么这么快呀!”我呆呆地说。

“爸爸,你是爸爸。”贝贝认出我来了。

我投向蓝子的目光充满感激,她并没有像很多怨恨丈夫的女人那样骗孩子说我死了。她一定给孩子看过我的照片,否则光凭一岁多时的模糊记忆,她是不可能记得我的。

“是啊,真快。贝贝已经进幼儿园了。”她叹了口气。

我吞下胸中涌起的一声呜咽,再一次抱紧我的女儿,我说:“贝贝,爸爸想你,爸爸想死你了。”

从俄国某个偏远地区跑来的寒流的尾巴于当天下午掠过我们的城市,而那时我正拥抱着我的女儿。我一生中都没有感受过如此动人的温暖,生命的温暖。因为在那之前的一瞬间,我才真正发自内心地想要一个孩子。

我无知而懵懂的时代至此结束,我开始成为一个真正的父亲,即使我和我的女儿不久又要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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