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力鱼(第2页)
她是富家小姐,我只是个穷酸的大学文科教授的儿子,跟着我她吃了不少苦,他的父亲对于我们的交往也是极力反对。这次和我做任务出事要是被她父亲知道了,我们就彻底没戏了。
正惆怅之际,我已经回到了主飞船上,“鱼号”子飞船也映入眼帘。打量这艘飞船,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这飞船真的像鱼一样,长着一对鳍,整体看上去像宇航时代初期那种拙劣的空天飞机。
等等!我忽然想到,这不是一个拙劣的设计,不仅不拙劣,简直堪称天才!
我拿出草稿纸修正我的演算。光靠引力助推是不够的,我可以进入南河三的大气层,这个时候那对鳍就起了作用,它能利用大气层的气动升力来为飞行器提供大气推进力,这能将鱼号的轨道挠曲为一个较引力助推更大的角度,因此能获得更多的动能。
一股狂喜喷上我的心头。这个有些疯狂的计划真的可行。“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你不是很喜欢这句诗吗?现在,我就做一个在引力潮水中弄潮的弄潮儿啊。
我立刻上了“鱼号”子飞船,我一刻也不愿意再等待。
我在“鱼”的引擎声中起航,A星空茫辽远的大地被迅速甩在脚下,星象恢弘而庄严,就像保罗·高更在塔西提岛画的那副画。
“鱼”飞船很快飞到了离南河三很近的地方,因为时间有限,我不能仅仅依赖那台小型机进行变轨运算。但我并没有别的资源,无奈之下,我只能掏出了纸和笔。用纸笔进行变轨飞行的计算,《追逐彗星》里面算彗星轨道的科学家都比我靠谱,人家好歹用的是算盘。这本就是一项壮举,何不让它看起来更疯狂一点?
变轨飞行要真正的开始了,我屏住呼吸。这个时候差之毫厘的运算都将让我偏离航线老远,真正的万劫不复。
我调出附近的星图,再一次查看那五条航线的路径。就在这时,我发现了新问题。
星图明显显示,B星和C星,C星和D星之间,存在着两个太空垃圾场。这事我是知道的,计算航线的时候我居然忘了!大学里教我分形几何的老师总是夸我:“明宇,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你就像一台机器,几乎从不出错,是个搞计算的料子。”
这个比喻有误,因为机器也是会出错的。由于这两个垃圾场的存在,B星到C星的航线变成了两条。C星到D星的航线也变成了两条。所以,我要搜索的航线不是5条,而是7条。
不就是多了两条吗?计算结果显示,利用变轨飞行节约出来的燃料恰好能支持多跑两条航线。但随即我发现,根本不是多跑两条航线那么简单。
五条航线是能够不重复地一次性跑完,但是七条呢?我看着那七条线路,想找一条途径能够不重复地走完这七条航线。如果要重复的话,燃料无论如何都是不够的。
我足足画了十分钟,也没有找出那条不重复的线路。我突然觉得眼前的图形有点古怪,似乎在哪儿见过,越看越觉得熟悉。
天呐!我几乎要高声大叫出来!七桥问题!这是哥尼斯堡七桥问题!
七桥问题是18世纪著名古典数学问题之一。在哥尼斯堡的一个公园里,有七座桥将普雷格尔河中两个岛及岛与河岸连接起来。是否可能从这四块陆地中任一块出发,恰好通过每座桥一次,再回到起点。数学家欧拉已经证明过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无解。
我突然干笑两声,顿悟了什么叫天意弄人。数学上的七桥问题,竟然让我在现实中碰到了。欧拉的解答直接宣判了这个计划的死刑,杜绝了任何挣扎的可能,这是自然的铁律,七桥问题没有解,所以我的命运也是没有解的。
但我不甘心,我的眼睛血红,我在这一刻彻底陷入了疯狂状态,我是冰雪下的火山,这是我喷发的时候。
变轨飞行继续,我拿自己的命来赌,也许在第一条航线就找到谢敏,也许永远找不到。
引力的大潮磅礴而起,“鱼”被抛向深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