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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冷(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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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冷

文渺渺

“小马乘坐的那班飞机出事了!”

圣诞节的早上五点,我从睡梦中被心脏莫名的抽痛惊醒,一开手机,微信群里的这条信息就像一颗原子弹一样在我脑中炸开。后果是我保持低头看手机的动作整整两个小时,才一如既往的洗漱,然后去上班——圣诞节我们研究所不放假。

这种状态,俗称“宕机”。我承认自己惊吓过度了,但是更深层的原因是,我现在不得不去想起以前我一直逃避的问题,而那个问题的最大问题是我不能准确抓住它的只言片语,它就像一缕神出鬼没的烟雾,从不肯让我瞥见它一丝一毫的真容。

我在地铁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时,微信群里又炸开了锅:

“新闻刚刚报道了死亡人员名单,里面居然没有小马!也就是说小马还有生还的机会!”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祈祷。”

还好,他也许没事。也许我们下周的同学聚会我就能再次见到他,听他神采飞扬的讲四处寻找“神奇**”的故事,也许故事里还有个姑娘,也许我会因此感到心碎但我还是会祝福——只要他能平安,怎么样都好。

我保持着脸部微笑同时头脑一团糨糊的状态走进研究所的大门,直到进入会议室,杜总已经开始讲话,我的注意力才回到今天的会议内容。杜总已过花甲之年,却身姿笔直,满头灰白发色的他总是用一种直逼心灵深处的眼神看着每件事物,他的额头也总是微皱,嘴角抿起时微微下垂,他似乎永远聆听着什么,沉思着,或许又像是一个极好的猎手,准备从你的言辞中捉住漏洞,最后一击即中。杜总曾参与过“六五计划”的制定,是我们研究组绝对的一把手,平时作风是说一不二,也是我们全组人的精神领袖。大家佩服他,不仅是因为他资历深厚,学术能力过硬,更是因为他把我们整组人都带入了一个以前无法想像的“魔幻”领域。

这个领域便是八年前我秘密加入的“隧道计划”。该计划为“绝密”级,属于国家秘密战略部署的一部分。我和小马曾经同时加入这个组,小马是我在这个组里第二佩服的人,他依靠超强的意志和能力解决了物质量子化的理论问题,该问题自斯大林时期开始便一直没有得到应用层面的解决,他因此成为本组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组长。

直到两年前,小马忽然要离开研究所,对外宣称说他已经厌倦了日复一日的研究生活,要去环游世界。欢送会那天,杜总也破天荒的来了,小马敬了他一杯酒,他一饮而尽,一句话没说,只是微笑着拍拍小马的肩膀。于是小马破天荒成了本所唯一一个没有过完脱密期就能离开研究所的人。

回想起来,那天小马喝得有点儿高,也许是因为终于能去过围墙外自由自在的生活了;我也喝得有点儿高,因为莫名的心疼。为了不让人看出端倪,我只身回研究所加班,晚上的办公室黑漆漆的。我打开电脑打算看看文献,但是黑暗中显示器的光亮太刺眼,我的眼睛承受不住,竟不自觉的流出眼泪。

“不要眼睛了吗?怎么不开灯呢?”我赶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擦掉了眼泪,抬眼看向声音的来处。

是小马,他怎么来了?于是我揶揄道:“明天就离职了,这么晚了还来加班?”

小马听我这么说,并没有像平常那样回击,反而微笑着走到我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说:“你还记得我们大二那年做实验,你不小心把液氮洒了,试验老师训了你好久,你却面无表情,一点儿也不像个女的。”

我凝望着小马俊朗的笑容,也陷入了回忆:“是啊,你一直在隔岸观火,一句好话都没帮我讲。”

小马忽然扭头看着我,因为长久凝视他,我略有些尴尬,别过脸看着电脑屏幕,只听他悠悠地说:“那次实验本来是要观察过冷**,你把分配给你的液氮洒了,结果什么都没观察到。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想如果我是你,老师训了我,我反而会舒服点儿。”

我收起微笑点点头:“所以那天开始我们成了朋友,这件事在大家眼里十分诡异。”能不诡异吗?我相貌勉强算得上好看,但性格沉默寡言又时而尖酸刻薄;小马阳光帅气又十项全能,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完美的。而我们却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这对组合太不可思议了。

小马站起来,他太高了,我此时不得不仰视他,我仰视的脖子有点儿酸。他又问我:“还记得那天你问过我一个关于过冷的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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