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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村子最高的山崖上有一棵大树,如同一座墨绿色的、凝固的巨浪,突兀地耸立在天地之间。虬龙般的根脉死死抠进大地,仿佛不是土壤支撑着它,而是它用苍劲的筋骨拴住了这片可能分崩离析的土地。据野史记载,当年初代目火影就是拿着它的叶子,将他理想中的那个乌托邦取名为“木叶”,寓意生生不息。
两年多的时间并没能给这棵年近期颐的老树留下多少痕迹,却足以平息人类青春期的身体暴动,骨架逐渐舒展,肩部宽阔,胸膛厚实,揽在加奈背后的手臂浮现出更加清晰的肌肉线条,脸庞的轮廓棱角变得分明,脸颊紧紧贴在她的太阳穴旁,孩童时的圆润感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加奈被已有一年未见的宁次抱了个满怀,还没来得庆幸他在自来也那种不靠谱的生活方式下还能很好地长到了一米八,又被呜哇呜哇叫着的鸣人扑上来隔着宁次抱住了。
“我说,”久别重逢附赠的耐心值即将告罄,加奈的额角蹦出一个井字,“你们两个一路奔波一身风尘,现在是在往我身上蹭吗?”
还是熟悉的手刀配方,鸣人揉了揉脑袋傻笑出来。
看起来大大咧咧的鸣人其实心里一直明白,小时候无论他再怎么缠着加奈,始终没有办法在她心里占据重要的位置——但即便是这样,她也已经算是他遇见的对自己很好很好的人了,所以要紧紧地、死乞白赖地抓住。
且不说宁次,当时他连被加奈打脑壳教训的佐助都会羡慕。
转折点发生在他和宁次跟着自来也离村修行的第七个月。
据说正在执行护卫任务的加奈忽然出现在身后,把局促无措到满头大汗的两只未成年从花街里捞出来,挽起袖子左右手同时开弓给了一人一个爆栗。听完前因后果后越想越气,又打了一次。
然后冲去暴揍了一顿自知理亏不敢还手的自来也。
她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双手抓着自来也的衣领把被打趴下的五旬老人拽起来,怒火几乎通过鼻息要喷到他青肿的脸上,“你特么再敢带他们去风月场所,我就去把纲手的暗部拆了。我说到做到!”
鸣人浑身一颤——那是他第一次,在加奈那里,能够与宁次并列。
“笑什么?”加奈教训完按年龄来说可以当她爷爷的自来也,刚转过头来就看到了鸣人的表情,皱起眉,“这是很严重的事情。”
比起果断认错并承诺绝不再犯的宁次,鸣人这种不知道神游到哪的态度显然无法过关。
她说的什么淋病啊、梅毒啊、尖锐湿疣,其实鸣人一个都听不懂,但是她在生气训斥自己的时候,如月亮般眼睛是亮的,映出他的样子,也只装着他一个人。
好像有什么东西忽然在心脏的土壤扎下根来,与掌控着生死的血管紧紧缠绕在一起,明明是很危险的事情,鸣人却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定。
“漩、涡、鸣、人。”加奈的语气暗含怒意,“你在听我说话吗?”
“我绝对会听话的加奈姐!”
加奈眉间拧成的结并没有解开,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
鸣人立即打蛇随棍上,“我也会给加奈姐你写信汇报的!”
每隔三个月,宁次都会给加奈寄一封信。
而回信的雀鸟一般会在两周后某个朝阳初升的早晨到来,太阳破开厚重的云翳,带来远方只言片语的几句回应。
原来家是这样的啊,鸣人想。
不需要一个固定的居所,不需要模板式的嘘寒问暖,只要有那个人在,两个人之间无形的红线即便隔着万水千山依旧紧密相连。
金灿的日光碎片掉落在他的眼睛里,翻滚出一种微微刺扎的疼痛,人体出于天生的自我保护机制在眼眶处开始分泌出润|滑的液体。在自来也疑惑的视线瞥过来时,他迅速地闭上眼睛露出了大到有些夸张的笑脸。
宁次是个很小气的人。
尽管他会把好吃的让给自己,会赞助自己饥肠辘辘的钱包,会体贴他的心情留给他和自来也相处的空间,但对于真正宝贵的东西,宁次向来吝于分享。
昏黄的烛光给宁次白皙的肌肤镀上一层暖色,他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捏着一张薄薄的纸片,比起他寄过去的三页四页的厚重显得微不足道。
但足以让他不时从最贴近心口的位置翻出来反刍。
宁次从来不会向他们展示加奈的回信,就像守护珍宝的恶龙,别人连看一眼都不行。
鸣人隔着张桌子坐在他的对面,下巴抵在桌面上,半张脸埋在交叠的臂肘里,墨色的字迹晕在脆弱的草木浆纸上,在烛光的施舍下隐隐透过纸背。
他用手指在掌心里依葫芦画瓢把平直弯曲的勾捺撇竖模仿下来,然后拼凑出零星的信息——
好。
别什么都听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