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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血尸(二)
村东头临时搭建的灵堂里,只点着两盏昏黄的油灯,映照着中央那口薄木棺材。
死者林伟业的遗体静静躺在那里,他今年年仅三十,未曾娶妻生子,家中唯有一位老母亲。
那老妪蜷在角落的阴影里,早已哭干了眼泪,整个人如枯木般僵坐,一双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棺木,仿佛也要随儿子一同离去。
温禾一行人进入灵堂时,只觉得阴冷的气息混杂着劣质的线香扑面而来,隐隐约约还有一丝怪味,她说不出来。
今日是林伟业死后的第七日,依村中旧俗,必须落葬。
灵堂中帮忙的人寥寥无几。如今的鸡鸣村早已人心惶惶,没人愿沾这晦气,眼前这零星几个青壮年,还是村长林开诚费尽心力才请来的。他们早早按规矩钉死了棺盖,只等时辰一到就抬去下葬。
温禾本想查看死者状况,推了推棺盖却纹丝不动,只得绕着棺木细细打量,低声道:“听林村长说的话,之前的异变,都是在下葬之后才发生的。那若是我们多停放一日,等到明日再看呢?”
“不可!万万不可!”那一直哭泣的老妪猛地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眼中满是惊恐,“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停灵不过七日!我儿已经死了,我绝不能让他死了都不得安宁!”
宋默立于温禾身侧,闻言,目光冷淡地扫过老妪,声音没什么起伏,“难道他下葬了就能安宁了?”
好刻薄。
虽明知村中异象频发,尸身入土后仍会化作血尸归来,注定不得安宁,但如此直白地戳一位母亲的心窝……
温禾悄悄伸手,在他胳膊轻轻拧了一下,低声道:“你少说两句。”
宋默垂眸瞥了她一眼,竟真的不再作声。
温禾的话倒提醒了旁人。柳新月擅长安抚,当即带着面相敦厚的乌鲁和笑容亲和单飞跃上前,温言劝慰老妪,试图说服她多停灵一日,或可察出异常。
多停放一日,看看情况,说不准真的有新发现。
另一边,村民们已经在准备下葬的各种事宜,吴宇是个干实事的性子,当即挽起袖子,帮着忙东忙西地连轴转不停。
棺材上没什么新发现,温禾缓步走出灵堂,发现外头停在树上的乌鸦越聚越多了,黑压压一片如凝聚不散的阴云。
过了好一会,只见柳新月摇着头走出来,他们始终没说服通这个新丧子悲痛又固执的老妪。
眼见着天色渐暗,再不下葬就要误了时辰。他们只能帮着村民,抬着棺木,将林伟业送往村外的坟岗下葬。
夕阳的余晖很快被山峦吞噬,四周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又夹杂着某种尖锐的声音,很是细微,且在一瞬之间。温禾蓦地顿住脚步,侧耳倾听。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村民们都茫然摇头。
走在前方的柳新月等人亦回望过来,面露不解。
都没听见,难不成真是她听错了?
“我听到了。”宋默抬起眼,目光锐利地扫过昏暗荒芜的山间,朝她微微颔首。
一股寒意无声无息攀上温禾脊背。她总觉得黑暗中似有无数眼睛正窥视着这支送葬的队伍,不自觉地朝宋默靠近了一步。
宋默默不作声,却移步,站在了她身侧。
不待她辨清,那诡异声响又蓦地消失,只余乌鸦随行扑翅的沉闷声响,以及不断飘落的纸钱,在雨中被压着,沉甸甸坠入泥中,飞不起来。
撒纸钱原是为亡魂开道。林母见买路钱落不下去,忧心儿子黄泉路坎坷,又掩面低泣起来。
到了地方草草下葬后,其余村民将人送到下葬已是仁至义尽,怕惹了晦气,急急赶回家。只留下林母、林开诚和栖云山等人。
经一番商议,七人决定分头行动:温禾、宋默、单飞跃与连文山留守阴森坟岗,守株待兔,静观其变;柳新月、吴宇与乌鲁则护送林母返家,等待观测林伟业会否如先前亡者一般……
夜半归家。
天色渐晚,离入夜尚有几个时辰。四周荒坟累累,高低错落,连块能安心落座的干净石头都寻不见。温禾站得腿酸,打算将外衫脱下铺在地上,凑合着歇一会儿。
一直在不远处凝神探查坟地异状的宋默似有所感,恰好回头,正瞧见她宽衣的动作。他眉头微蹙,瞬息已移至她身前,两指轻轻压在她手腕上,止住了她的动作。
“做什么?”
“铺地上坐会儿呀,总不能一直站着吧?”温禾答得理所当然。
青年沉默一瞬,并未多言,只利落地解下自己的外衫,仔细铺展在地,“坐。”
他言简意赅,说完便转身继续巡视周遭。
温禾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