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湿罗衣(第2页)
“都出去吧。”
圣上掖了掖被角,起身道。
段给使哎了一声,转身对张熠丞吩咐道:“让人都出去吧,公主累了,要好生休息。”
张熠丞还跪在地上,闻声应是,随即起身出去。
过了片刻,圣上和段给使也从内间出来。
外间只剩张熠丞还在候着,上前恭敬道:“臣已命人将隔壁院子打扫出来,陛下可要过去歇息?”
圣上在软榻边坐下,拿起被周沛一搁在一旁的书随意翻看。
“不必。”
段给使道:“你去叫人送壶热茶来,这里不需要伺候。”
张熠丞神情一顿,行过礼,转身出去。
门被下人从外面轻轻关上,段给使倒了杯茶放在圣上手边,无奈道:“这张府令还是太年轻了些,身为辅臣,还不如公主身边那几个宫女沉得住气。”
圣上头也不抬,语气平淡。
“他那是怕我因为沛儿的事降罪于他。”
段给使道:“他心思倒是重。”
“也怪不得他。”
圣上放下书,捏了捏眉心,夜里点灯看书,实在耗眼。
“若非我刻意冷落,以他的资质,不必在翰林院蹉跎三年。”
段给使却不这么认为,“陛下指他到公主身边侍奉已是大恩,否则他身后无权无势,便是早入官场,怕是也只能被人磋磨。”
圣上摇了摇头,“当初我看中的也是这一点,他无家族支应,才会对沛儿更忠心。”
“但奴婢看他那样子,恐怕还需陛下再替公主好生提点提点他。”
圣上却淡淡地抿了口茶,“你错了,这是沛儿自己的事,与我有何干系?人我指给她了,能不能让人效忠,也端看她自己的本事。”
段给使闻言一时语塞,瞥了眼被屏风挡住的内室,心道:陛下倒也心大,昭阳公主毕竟是个姑娘家,如今有陛下宠着,将来成婚又有驸马疼爱,何必辛苦自个儿?
只是他跟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也不曾弄明白陛下的心思,索性一直糊里糊涂着。
他十几岁进宫,摸爬滚打这些年,早就明白一个道理:在宫里做奴婢,犯不着太聪明。
因为自作聪明的,都死得早。
可不管心里如何想,昭阳公主毕竟也是他看着长大的,眼下却病怏怏地躺在床上。
就像一朵养在身边的娇花,乍然经受外面的风吹雨打,再见却是衰败不已,自然心疼。
因此他道:“公主自小长在您身边,心性单纯,哪里见过宫外的龌龊?这些事陛下倒也不必太逼着公主。”
“……宫外的龌龊?”圣上哼笑一声,道:“你以为宫里就干净?况且这又算得了什么?我头一回杀人时也不过八岁,回去后吐个不停,晚上睡不着觉,十天半个月都吃不下饭,如今不也过来了?这些年死在我手里的人甚至多到数不清……”
他说着,起身走到屏风前,背着手,透过屏风静静地望着躺在床上的身影。
“沛儿性子像我,这些她会慢慢习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