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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转变方向,朝苏州城西桃花堡而去。
花家的管家已经见过她一次,不至于认不出来,但还是吓了一-大跳,踹了门房一脚让他去通报。很快,花老夫人带着几个嫂嫂迎了出来。
花老夫人穿着沉香色杭绸褙子,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后面嫂嫂们也是绫罗绸缎暗中显贵,见了赵妙元,脸上都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笑容,说是家中男人们都出去做事了,府上只剩她们几个,问长公主殿下前来有何吩咐。
赵妙元说:“途径苏州,偶有所感,便想来看看。纯属私谊,不必惊动太多人。”
花老夫人连声应下,引着二人入内。展昭毕竟是男人,不好混迹女眷之中,便自请在厢房休息。赵妙元被簇拥着来到后头花园,侍女奉上香茗点心,一时间暗香浮动,环佩微鸣。
“殿下,七童不久前出门了一趟,现在已经回了苏州,眼下想必仍在小楼。”花老夫人捧着茶盏,有些小心翼翼地去看她脸色,“不如……老身将他叫来?”
赵妙元有点惊讶,望了她一眼,好笑地摇头:“不必了,他之前出门就是为了出海找我。回程时我有事,便与他分开走的。”
“啊……”花夫人怔怔听着。一位湖蓝衣裙的嫂嫂笑着接话道:“原来是这样。殿下此次南下,可是公务已了?”
“算是吧。”赵妙元道,“本来想直接回京的,谁知途中偶得外应,便占了一卦,竟正合桃花堡的方向,故而冒昧前来。”
她轻描淡写一说,却让在场几位女眷都听得呆呆的。她们于琴棋书画,管家理财皆是能手,但对这等卜筮之事,却接触不多,一时又是好奇又是敬畏。另一位杏子黄绫裙的嫂嫂便问:“早听闻殿下精通易理,不如也为我们算上一算,就当是解闷儿?”
花老夫人觉得这未免太过唐突,想要阻止,但赵妙元想着这次来的没头没尾,不如顺势而为,就说:“也好,权作消遣吧。谁先来?”
几位嫂嫂互相推让一番,还是蓝衣的率先开口,问的是家中一桩丝绸生意的前景。赵妙元排出三枚铜钱,让她连续掷了六次,看着卦象沉吟片刻,说:“得卦地水师,变爻在六三,师或舆尸,凶。此行恐有竞争官非之扰,货品运输需格外留意,谨防损毁失落。”
蓝衣嫂嫂脸色微变,想起近日确有一批贵重丝绸要运往北地,且同行竞争激烈,不由信了七八分,连忙道谢。
气氛一旦打开,其余几位嫂嫂也纷纷开口,有问子嗣缘分,有问夫君在外是否平安。赵妙元一一为之占卜,或吉或凶,皆能切中她们心中关键,引得一片惊叹。
花老夫人一直坐在一旁看着,待到几位儿媳都问过了,才犹豫一下,抬眼看向赵妙元:“殿下,老身能否也为七童占上一卦?”
残余的些许笑语声也淡了。几位嫂嫂交换着眼色,都知道花满楼的眼睛是花家上下心中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更是花老夫人最大的心结。
赵妙元一顿,回头看她,与那双不安的双眸对上。沉默片刻,她将铜钱递给花老夫人。
一爻,两爻……当第六爻落定,众人只见,长公主面上竟然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花老夫人心不由提了起来:“殿下……可是不好?”
长公主摇摇头,眼睛死死盯着最后一爻,问她:“有纸笔吗?”
几人连忙吩咐仆从拿来纸笔,赵妙元在上面刷刷写下六个爻的卦象,看了又看,久久不语。
花老夫人已经不敢问了,嫂嫂们见长公主脸色变换不定,犹豫着正想开口,却看她突然站了起来,神情奇异地看向她们,道:“让展昭过来,立刻和我去见花满楼。”
没人知道为什么,长公主也没空说,带着展昭二人打马去了上方山。不多时,三层小楼已然在望,尚未至楼前,竹篱小院的门便“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
花满楼早已听到向自己方向奔来的急促马蹄声,一身素色长衫立在门口,疑惑道:“如此匆忙,可是有要紧事?”
赵妙元翻身下马:“是我。”
花满楼面露讶异:“殿下和……展大人?”
“花公子。”展昭简单打了个招呼。
花满楼还没来得及询问两人来意,便听长公主几步走到他跟前,言简意赅地说:“花满楼,我有事要你配合一下。”
花满楼问:“什么事?”
赵妙元说:“治你的眼睛。”
饶是花满楼心性再如何淡泊,闻言身形也是一僵,脸上笑意凝固了一瞬。
“……殿下何出此言?”
赵妙元将他拽进屋子,等展昭也进来后,把门一关,问道:“你可知,我之前曾为另一人诊过眼疾?”
花满楼说:“是原公子。”
“不错。”赵妙元点头,“他的眼盲让他行事偏激,以恶为途,故而业力反缠,生机断绝,我这才没有办法替他治疗。”
花满楼恍然。赵妙元向前一步,目光锁住他,说:“而你不同,花满楼。我方才在桃花堡为你占得一卦,亦是风行水上,波澜四散。初看有离散之象,实则暗藏涣而后聚,乱而后治之机。”
花满楼半懂不懂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是想了半天才明白。”赵妙元说,“你和原随云不一样,他因为对眼睛的执念做下无数不可挽回之事,若深究起来,就是他的盲疾改变了世界;而你却未曾因自身残缺而怨天尤人,亦未因此行差踏错,反而搬出桃花堡,独居小楼,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甚至更加努力地感受世间美好。
“你的盲疾并未造就任何事,所以这一线生机犹在。”
听着听着,花满楼的神色变了。他怔然道:“你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