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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过往(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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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顾缜和红芪齐齐朝她看来,她刷一下红了脸,但仍大着胆子继续,“世子爷不知道,我家大少奶奶待我们最是好了,平日但凡有好吃的点心,总是想着我们这些下人,奴婢伺候大少奶奶五年,曾因冒失打碎过两只价值不菲的瓷瓶,大少奶奶听说后,并未光火责罚于我,甚至还问奴婢可有伤着。”

这丫头年岁小些,说话时,一双眼睛清澈干净,顾缜看得出,她说的是实话,并非因害怕主子苏醒后追究而违心说谎。

他复又将视线落在床榻之上,或是那药效起了作用,范玉盈原紧蹙的秀眉稍稍舒展了些,呼吸平稳,已然沉入了梦乡。

他承认,他确实因回门那日发生之事而蒙蔽了自己的眼睛,只能看到她所谓不好的举动,却没察觉,外人说她心肠歹毒,苛待下人,但她身边伺候的婢子皆对她心悦诚服,关怀备至。

说她不尊长辈,气死祖母,可当年之事谁也不知真相,仅凭范府一个下人口述便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且那时范老夫人已然病入膏肓,随时会撒手人寰,并不一定是教范氏给气的。

更何况,真要论起来,那么多年,范老夫人恐怕对范氏这个孙女也没有尽到一点祖母该尽的责任吧。

顾缜看着面色苍白,虚弱不堪的范玉盈,抬手替她掖了掖被角,心下滋味难辨。

若非因祖母那席话,他也许根本意识不到,其实他和旁人一样,从一开始就因传言对她的看法生出偏颇。

他只不过是在验证她是否和传闻一般,故而但凡抓到她的一点“错处”,便着急地否认了她的一切。

往后他会试着重新了解她。

虽然这并不代表他已彻底相信并接受了她。

所谓日久见人心,他总会看清她究竟是怎样的人。

床榻之上,范玉盈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她梦见了顾缜。

准确的说是前世的顾缜。

那应是她被带出教坊司,成为顾缜妾室的第一日。

这是间陌生的屋子,四下装饰算不得华丽,只称得上质朴干净。

她躺在床榻上,不住地咳嗽着,忽而传来房门开阖的声响,有人提步入了屋内,立在了她的床榻前,一只大掌缓缓掀起帐幔。

借着床头幽暗的烛光,范玉盈看清了来人,清冷俊朗的面容上没有一丝笑意,冰冷得好似天山上万年不化的雪,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周身威仪令人不寒而栗。

她强撑着坐起来,开口时嗓音沙哑,“侯爷?”

来人没有应答。

或是想起自己而今的身份,她咬了咬干涩的唇,跪在床榻上,默默伸手往男人腰间而去。

可还未落在他的玉带上,男人一下擒住她异常纤细的手腕,因力道太大,痛得她倒吸一口气。

顾缜皱了皱眉,放开她,在床沿坐下,凉声道:“同三姑娘说实话也无妨,我向陛下求你为妾,不过是受友人之托,并无旁的意思。往后你便住在这个院子里,我会寻大夫为你诊治,若有什么需求,只管告诉管事,他定会尽力满足于你。”

说至此处,他死死盯着她的眼睛,用平静却令人不寒而栗的语气道:“至于一些往事,若还想活命,奉劝你还是莫再沾染得好,也莫要惹事生非。”

说罢,他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范玉盈听见自己低笑了一声,那双骨瘦如柴,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手慢慢垂落了下去。

四下突然黯了,画面一闪,她复又看到了顾缜。

他又坐在床沿,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沉沉地看着她,“为何不吃药?”

她听见自己气若游丝,自暴自弃道:“左右快死的人,吃与不吃,也没甚区别了。”

然话才说罢,她便被一只长臂强行托抱起来,舀了汤药的羹匙被递到她嘴边,她却是死死咬着唇不肯吞咽。

顾缜似乎没了耐心,他剑眉紧蹙,一字一句道:“你若再倔,我便杀了今日带来的那丫头。”

她尚且迷茫之际,就听得一声带着哭腔的“姑娘”,转头就见紫苏泪流满面,小跑着扑倒在床榻前。

顾缜将药碗丢在一旁的小几上,冷眼看着她。

“威胁这招于我无用,你真想死我也拦不住,最后也不过稍破些钱财,命人置办一副棺椁,选一处墓地罢了,奉劝三姑娘好自为之……”

随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四下再次暗下来,范玉盈缓缓睁开眼睛,脑中盘旋的依然是顾缜那冷得吓人的眼神。

这便是前世两年后的顾缜吗?

虽说而今的顾缜周身也透着几分清冷,但至少举手投足间不掩骨子里的谦逊温和,但前世的顾缜,却冰冷得好似换了一个人。

难不成是因后来,定北侯府发生的变故?

范玉盈记得,前世一年后,昱延国进犯,定北侯顾松筠率军抵抗却因兵力差距悬殊而战死沙场,随后昱延势如破竹,连下大昭三座城池,形势危急,顾缜尚来不及感伤,就在群臣推举下,替父上阵,带领数万大军赶赴西北。

然其后不足半年,顾老夫人离世,她那婆母苏氏也因一些缘故疯了,莫不是这些接连的变故,才让后来的顾缜性情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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