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大隱下(第1页)
第86章大隱(下)
尚是黄昏,洛阳王府內堂中已是丝竹声声,弦乐悠悠。李安身著轻服,倚在一名盛装的宫女身上,手持青铜爵,不住摇晃著杯中酒,却並不饮下。
面对著堂前如舞伎,满桌珍饈佳肴,他全然无心享用。
旁边一名宠妃见状偎了过来,娇声不依道:“自从那景舆走后,王爷整日就是闷闷不乐的,也不说来陪陪人家。王爷可有什么心事吗?”
李安猛一挥手,將那宠妃掀到一旁,连带著杯中酒也泼了不少在她身上。他心中越来越是烦躁,猛然將青铜爵掷在堂前,喝道:“都给本王退下!”
舞伎歌女乐手们个个噤若寒蝉,一一膝行退下。那宠妃容失色,还未及说些什么,李安已瞪了她一眼,喝道:“你也滚!”
她泪珠登时滚滚而下,以袖掩面,匆匆退下了。
看著空荡荡的內堂,李安才算平静下来。他坐定不动,整间內堂死一般的寂静。
猛然间哗啦啦一声响,李安已將整张桌几连同上面的饭菜一把掀翻!
一个內侍官正低头小跑著进了內堂,一抬头就见一条大鱼迎面飞来,嚇得一个虎扑伏在地上,口中连称:“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李安定睛一看,见是內通外传的內侍官,沉声喝道:“何事?”
“门外有一名为纪若尘之人求见王爷。”內侍官战战兢兢地道。
李安全身一震,失声道:“什么!”
他立刻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態,镇定下来,道:“吩咐他玉鸣殿等候。殿两侧派刀斧手,速请薈苑诸供奉殿后帘內就座。”
玉鸣殿殿高三丈,阔而深。其上碧瓦流彩,飞檐点金,殿周则以白玉迴廊绕之,真箇是富丽非凡,煌煌灼灼。其內也是樑柱涂朱,四壁绘彩,堂皇之极。
长殿尽头乃是李安之高座,座背以黑为底,暗金描。长殿另一头孤零零地摆著一张椅子,纪若尘正襟端坐,双眼低垂,似入定神游去了。
殿中阴风阵阵,除了载来阵阵杀气,还送来隱约的话声。
“师叔,他全身上下看不到元气外露,难道是修入那个什么太圣境了?”
“胡说!他才多大年纪,能修入太圣之境?年轻人不懂就不要乱说!”
“那他为何不惧?”
“……道德宗人,大多傲慢若此。”
纪若尘只是静静坐著,似乎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干。
不知不觉间,已是一个时辰过去。
玉鸣殿两边廊下不时会响起鎧甲碰撞声,这些重甲刀斧手虽是精锐,然而在紧张中立了一个时辰,人人都是呼吸粗重,不由自主地有些摇晃。
殿尽头的厚帘后,也时时有灵气波动。十余修道之士虽然看不起纪若尘的道行,但道德宗盛名在外,谁都怕纪若尘骤然爆起发难。真要动起手来,他们也势必不敢伤了纪若尘的性命。毕竟,他们这些出身小门小派之人,又哪敢冒著灭门灭派的危险与道德宗为敌?
可谁知纪若尘自入殿坐定后,就如一尊石雕般,忽然失去了全身的生气。若单凭灵觉感应,只会觉得坐在那里的是一具死尸。且一眾修道人明明看见纪若尘全身真元都处於寂灭不波之態,就算要突然动手也不可能,但不知为何,每个人都下意识地越来越紧张,就如他真元已聚至巔峰,就要发出惊天一击一般。
眾人就这样忐忑不安地等著隨时可能到来的一击,惶惶然若受惊之兔,片刻也不敢放鬆。虽说以纪若尘的道行绝不可能会是这许多人的敌手,但眾人就是不敢放鬆心神。一个时辰过去,数名道行浅些的修道者竟已汗透重衣。
而纪若尘依然定如泥木偶像,未有分毫变化,似是要永无休止地坐下去。
寂静,静得让人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