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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是无人问津的贫瘠之地,如今既有人愿意纳税,官府自然乐见其成。
拿了地,便要开荒。沈芙蕖雇来的都是汴京城外的贫苦农户,她许下“每日两餐,现结工钱”的承诺,这些农户个个干劲十足。
众人先是开挖水塘、修建引水渠,接着搭建牲畜舍棚,同时将部分土地垦作菜畦。不过一个月,这片荒地上已然呈现出塘波粼粼、舍棚齐整的气象。
沈芙蕖又从不同渠道分批购入猪仔、鸡雏、鸭苗,避免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她和张澈将鸡舍设计为离地竹楼,鸡舍下方,开挖浅水塘养鸭,岸边圈养生猪。鸡粪落水供鱼鸭啄食,残余物流入猪圈经踩踏发酵,化作上等肥料。
他们将牧区分为数区,鸡、鸭、猪按顺序轮换放养。鸡啄食虫卵杂草,鸭清理水域,猪翻松土壤。
饲料调配上别出心裁,鸡食以厨余边角料为主,日常再喂些蝗虫干、蝇蛆,鸭放在水塘里,食螺蛳和水藻,适当补充谷物,猪则以芙蓉盏运来的泔水、酒糟与苜蓿为食物。
若是还不够吃,毗邻的菜园还种植黑麦草作青贮饲料,废弃菜叶也皆得所用。
饲养禽畜,最怕的就是染病,一传染便是一大片,而且春夏温度高,易生虫害。为防疫病,牧区严格实行全进全出制,每批禽畜离场后,立即用生石灰消毒、日光曝晒。
日常饲料中添入大蒜、艾叶等研磨的健胃驱虫粉,发现病畜立即隔离,以蒲公英、鱼腥草煎水救治。还设置沙浴池供鸡清洁,开辟洗羽区供鸭梳洗,挖建泥潭任猪打滚。
沈芙蕖只大致提供了一个“生态循环”的思路,而实际施行全靠张澈,张澈为了养好这些禽畜,翻阅了大量书籍,还借宿在附近的农庄里,每天不是喂鸡就是赶鸭。
上次程虞探望张澈回来,说他晒成酱油色,差点没认出来。
很快,沈芙蕖和张澈便见到了成果,芙蓉盏的鸡鸭出栏比别家快两成,肉质更紧实、更嫩。最重要的是,货源品质与稳定,完全掌握在芙蓉盏自己手中。
汴京的其他酒楼,只会在自家后院饲养少量禽畜,供自家使用,并不成规模。
更多的是与城郊农户签订长期供货契约,一旦遇到天灾人祸或对方抬价,其实也十分被动。
其他酒楼还在琢磨怎么压低进货价时,沈芙蕖直接去做了农夫和猪倌,可真是让人意外。
芙蓉盏的经营模式,很快引起了众多酒楼的忌惮。
员工入股,年底分红,挣得越多,分的越多,芙蓉盏的伙计,哪个不是笑脸相迎?所以芙蓉盏的服务态度,在整个汴京都是数一数二。
鸡鸭猪等食材,全部自己种养,极大压低食材成本,芙蓉盏物美价廉,人人称赞好吃不贵。还有些从岭南等地运来的食材,汴京百姓是见也没见过,各个新奇不已。
菜品,全是自己研究,根本不需要从外头高薪聘请厨子,她沈芙蕖一个人顶上十个,而且菜品创新的灵感源源不断,好像永不枯竭一般。别的店,只能跟在她后面模仿,刚学完炸鸡排,炸鸡翅又来了……
也不知她究竟用了什么调料,寻常的肉食到了她锅里,总能炖得骨酥肉烂。最普通的菜蔬,经她之手,也能焕发出惊人的鲜甜,与别处尝到的总是不同。
外卖队伍也是训练有素,起初同行们都在暗处嗤笑,沈芙蕖招揽的尽是些市井闲汉、残弱老卒,甚至还有当过地痞的。可不过短短数月,这些人竟都被她整治得服服帖帖。
无论多偏僻的巷弄,只要报得出名号,这些人总能踩着点把食盒送到。捧着汤羹在雨中疾走,盅盖都纹丝不动。他们还很有眼力见,送餐到深宅大院,他们懂得从角门进出。遇到醉酒的客人,他们会把食盒交给门房。
最要命的是她那支灯台网络,大型商铺接入,可以提升销量,而那些中小型食肆为了生存,不得不接入芙蓉盏的灯台网络。
而不加入的,则被排除在主流配送之外,别人家都能送,就你不能送,只能眼睁睁看着客源流失。
他们说:“加入灯台,要交钱。不加入,客人嫌不能外卖,都不来了!”
这几乎无形中掌握了一些商家的命脉,难道还不可怕吗?
几个酒楼东家凑在一块,也照葫芦画瓢弄了些灯台,但是布置网络最首要的是强占先机,商户用惯了芙蓉盏的,谁还用别的灯台。
有人告上府衙,斥责沈芙蕖不守闺训,于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操持商贾贱业,终日与三教九流周旋攀谈,实属有伤风化。
不多时,官府果真派人来查。可芙蓉盏做的是正经买卖,迎来送往、宾主尽欢,岂有开门做生意却不许人交谈之理?
后又有人暗中举发,称沈氏一介女流,所耗资财却如此巨大,背后不见家业根基,恐有外地豪强或不法之徒在幕后操纵,图谋不轨,恳请官府彻查其来历资财。
沈芙蕖又取出其母当年陪嫁的细目清单,银钱往来、田产地契,一笔一笔历历可考。
他们彻底坐不住了。
“先是搞什么灯台,然后组建外卖队伍,如今又自建养殖场。这是要将汴京餐饮的活路统统堵死,就剩她一家独大吗?”
“芙蓉盏的灯台,使用费虽不高,却逼得我们不得不依附于它!”
“现在客人都习惯了送上门的,我们这些老字号都快成芙蓉盏的前灶了!”
“自养鸡猪,压价竞争,这是要逼死我们这些本分生意人!”
“我第一眼见到那女子,就知道她不简单,果然是个狠辣的,在座诸位谁人可及?”
酒楼行会三个月内开了五次会,每次都不喊上沈芙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