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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重重落在船板上,整条木船猛地一晃。冰冷的海水拍上船舷,溅得她半身湿透。
林安勉力稳住身形,额角冷汗直冒,眼神却愈发坚毅——还好,她赶上了。
“贱奴!”林安望着眼前的男人,厉声喝出一句。
不错,正是贱奴。
林安脑海中飞快回放着那日审问贱奴时的情景。
他说,他是因偷了从前那位岛主的钱财,因此被抓回岛上,囚禁在那间刑房中,长年累月受尽鞭刑,以供泄愤。
当时她便阵阵心惊,还暗叹这岛上原先都是怎样的狠人……仅仅因为被偷钱财,便将小偷抓来,折磨得生不如死。
可如今,真相浮出水面,原先的岛主是那对夫妻。
他们一生只系念于走失的儿子,见到孤苦无依的孩子便好心收养,视如己出,感情深厚。
那样两个温厚良善之人,根本不像是那般狠辣。
可偏偏,这座与世无争的孤岛上,还真有那样一间突兀的刑房,贱奴身上的陈年鞭痕亦不可能作假。
到底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才会让一对心心念念只有孩子的父母,将人关在刑房,如此恶意相待?
只有一个原因——
他偷的,不是什么钱财,是他们的孩子。
不是小偷,是人贩子。
漫长岁月的无尽寻觅,他们甚至找到了当年拐走孩子的人贩子。
私刑拷打,不只是泄恨,更是想从他口中逼问出孩子的下落,可是,他们却再也找不回失去的孩子了。
而今天,当又一个孩子消失不见,林安才终于在电光火石之间,将这一切骤然贯穿在了一起。
一岁的小宝,两岁的纪寒川,即便再淘气,也不可能自己跑出多远。觉察孩子丢了的大人当即拼命寻找,却依然不见踪影,只有一种可能,孩子是被人拐走的。
而林子里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自然也是他放的。
陵子衿在这岛上生活八年,必定知晓贱奴真正的罪过。而贱奴心知肚明,万一身份被揭破,他便再无活路。
于是,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纵火焚林。林中遍布油松,松脂助燃,火势一旦蔓延,便如燎原之势,不可收拾。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葬身火海,好借机脱身,在多年的囚禁之后,获得一线生机。
一个能拐卖幼童的人贩子,早已不是人。没有良心,没有底线,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众人虽侥幸逃出了火线,可一片混乱之中,他仍然可以趁机脱逃,毕竟他知晓纪寒川命人造船之事,完全可以偷偷划船离开。
可他却还要再一次,拐走一个孩子,回陆地赚一笔财。
这种人渣,永远都不会悔改。直到死,也只会想着如何再下一次作恶。
可恶……林安牙齿咬得发响。
自来到这个世界,她已亲眼见过许多杀人凶手,可是眼前这个人,或许不曾亲手杀过人,却叫她前所未有地深恶痛绝。
此刻唯一疑惑的是,贱奴分明被陌以新捆在衣柜之中,又怎会逃脱桎梏,有机会出来作恶……
贱奴面色变了变,憨厚一笑,道:“石姑娘怎么来了?”
林安尽量让自己神色如常,沉声道:“那边大船快要开了,咱们快过去吧,海上风大浪急,这条木船太危险了。”
贱奴沉沉一笑,眼中莫名带着阴寒:“石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就喜欢这条小船,姑娘还是自己走吧。”
林安不置可否,迅速俯身,将小宝抱进怀里:“好,我带小宝回去。”
贱奴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声音低沉阴鸷:“你都知道了。”
林安清楚,此人绝不会放小宝离开,与他虚与委蛇已无任何意义。
贱奴忽然仰天大笑几声,好似嗜血的野兽看见了猎物:“好啊!这一趟不亏,不止拐来个小的,还能再拐个女的。”
他将目光落在林安身上,眼底闪过淬毒的光:“你与你那哥哥不清不白,怕是卖不了几个钱。等回到陆地,便跟了我罢!”
话音未落,他已高举木桨,奋力一撑,船身再次动了起来。
“我呸!猪狗不如的败类!”林安狠狠啐了一口,咬牙放下小宝,将他稳稳安置在船沿,随即一个纵身,向贱奴猛然扑去,抓住了他手里的木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