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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不动声色道:“院长以为,有这种可能吗?”
“这不可能!”曾院长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选拔考试有书法,文章,礼仪,乐器,刺绣,绘画,药理等七门,成绩最好的是摇光和白雨,而云柒并不突出,在第一批入学的五十名弟子中,顶多算中游,绝不是前五的人选啊。”
林安不由暗暗惊叹,没想到玉叶书院的课程设置如此全面。
毕竟,从学子到女官,只是十中取一,大部分女子还是要过回寻常生活。这些或多或少有些实用性的课程,并非只讲曲高和寡的阳春白雪,而是能传授用以生存或持家的傍身之技,的确是用心良苦地为女子们做打算了。
林安越想越远,陌以新此时道:“洛姑娘虽然成绩平平,但以她的身份,入选想必不难。”
“这也不可能。”曾院长脱口而出才觉失言,赧然道,“陌大人,恕下官无礼,可云柒并没有成为女官的执念。她性格活泼,心性开朗,自知天分有限,只求尽力,不求结果,亦从不让家人干涉书院之事。”
林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终于问出那个最为关键的问题:“敢问曾院长,洛姑娘可有什么与众不同的特点或习惯?比如怕火,或是受过类似刺激?”
曾院长细细回想片刻,还是茫然地摇了摇头:“应当没有。云柒虽然功课不出众,但有疼爱她的家人,又有投缘的好友,每日都开开心心,爱玩爱笑,从未听说她受过什么刺激。
若非要说特别之处……她倒是格外爱美?可这般年纪的女子,大都爱惜容貌,想来也算不上与众不同。”
林安一时有些失望,这个方向被曾院长否定,仅有的思路又断了。
陌以新接着问道:“据院长所知,洛姑娘在书院三年,可曾与人结怨或有过不快?”
曾院长蹙眉回忆起来:“虽说孩子们性格各异,但三年来朝夕相处,感情都很深厚,应当不会有矛盾。”
她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眉眼一提,道,“倒是有那么一件事……大约是在去年年节时分,书院里举办才艺大比,报名者可以个人表演,亦可组队参加。众人投票选出最佳,由书院颁发大奖。
那时,每个弟子都精心准备,各显所长,争要拔得头筹。我记得,书院里舞艺最为出众的方海棠,便邀云柒组队,与她共演一出胡旋舞。”
方海棠,也是昨日羽流台上的七人之一,和白雨同样出身普通人家,虽未开口说话,但在林安的印象中,的确人如其名,是一个艳若海棠的女子。
林安想着,开口问道:“洛姑娘擅长舞蹈?”
“是啊。”曾院长点了点头,“舞技虽不在七门考核内容之中,却是书院众多选修课程之一,也是云柒最喜爱的一门课。
胡旋舞节奏轻快,刚柔并济,难度极高,整个书院能将这一舞演绎得尽善尽美的,也只有海棠与云柒了。”
林安不由感慨,没想到成绩平平的云柒也有如此擅长的领域,果然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曾院长继续道:“原本大家都认为,以胡旋舞的美妙与难度,大奖多半便是她二人的囊中之物。可后来不知为何,云柒拒绝了与海棠同台演出,海棠为此软磨硬泡,百般劝说却都无果,十分气恼。”
“那后来呢?”林安追问。
“后来两人便赌了气,海棠独自演出胡旋舞,而云柒则演出霓裳羽衣舞。不过,最终两人都未夺魁。或许正是因为两人之间的矛盾,众人投票时有所顾忌,怕投给一方便惹另一方不快,反倒是古琴独奏的摇光拔了头筹。”
林安狐疑道:“胡旋舞,霓裳羽衣舞……这两支舞有何不同?为何洛姑娘能跳霓裳羽衣舞,却不愿跳胡旋舞?难道胡旋舞稍逊一筹?”
曾院长摇了摇头:“楚朝风气开放,胡旋舞虽是由西域胡人传来,但因舞姿曼妙,舞步轻盈,难度极高,在楚朝很受推崇,连宫廷舞师都会以一曲胡旋为傲,两支舞绝无高下之分。”
林安愈发不解,听曾院长先前所言,洛云柒并不像是任性无礼之人,为何会在此事上如此固执?
她沉吟片刻,又问:“那之后呢?海棠与云柒因此结怨了吗?”
“并未。”曾院长道,“后来,两人其他好友纷纷从中劝解,再加上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女孩子间吵得快,气消得也快,她们不久便和好如初了。”
从曾院长那里离开后,林安分析道:“依我看,洛云柒与方海棠的那次冲突,只是一件小事,远远不足以成为杀人动机。”
“不错。”陌以新点了点头,“更让我在意的是,洛云柒坚持不肯跳胡旋舞的原因。”
“是啊,更奇怪的是,她还去跳了另一支舞,可见并非身体不适。”林安也一头雾水。
两人一面说着,一面根据曾院长方才的指引,来到了书院后堂的寝院。
在洛云柒寝室门口,有三个女子正在等候,正是昨日七人之三——王摇光,古纯钧,方海棠。
三人纷纷向陌以新行礼,王摇光率先道:“陌大人,院长命我与海棠带您查看小七的房间。”声音如山泉初融,清泠动听。
古纯钧站在两人中间,气势汹汹道:“没错,我不是院长派来的,是我自己要来的,看你能查出些什么,哼!”
林安无奈叹气,看来古纯钧还是对陌以新昨晚的怀疑耿耿于怀。
房中,床榻、桌椅、妆台等皆为檀木所制,雕工精致,纹路柔和。墙上挂着几幅泼墨山水图,素色的枕被上亦绣以山川云海。床架上笼着轻薄的淡蓝色纱帐,随窗外徐徐吹来的风轻轻飘荡,房中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气也随之浮动,更添了几分清幽雅致。
“洛姑娘喜爱山水图?”陌以新问。
王摇光想了想,答道:“小七房中的确多以水墨山水装饰,但其实平日里,她对书画并无太多兴趣。”
“是啊。”古纯钧接道,“我还总笑话她,说她是附庸风雅……”她说着,眼圈却又红了。
林安暗叹一声,开口问道:“房中不见花草,却似乎有一股淡淡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