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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5(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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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林安顿了顿,“我们这是在做什么,大人怎会背着我?”

“本该让马车接你回府,可方才又下起雪来,道路格外湿滑,马车不便行走。所幸苏府离府衙只隔着两条街,所以……我背你回家。”陌以新的声音轻轻缓缓,温醇悦耳。

林安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方才一睁眼便看到落雪,可身上似乎丝毫不觉湿冷,仿佛并未淋雪似的。她抬手摸了摸头顶,原来自己正罩着一条披风,从头顶兜帽直盖到脚,将她遮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林安微一侧头,果然看到,陌以新墨色的长发间已落上一层轻雪,在他的轮廓上勾勒出一圈柔和而圣洁的光华。

他冷俊清隽的侧脸,同样笼着细白的雪絮。薄唇间呼出的热气在寒夜中袅袅升腾,如一缕孤灯,在无边冷意中静静燃着。

他一身风雪,步履沉稳,每一步都深深踏入雪中,却又轻得仿佛不沾尘世。他就这样身躯微弓,在雪幕中开出一条沉默又温柔的路。

此时此刻,他行于夜色最深处,阴影之中,风雪尽头,却恍若梦中神明。

林安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一会,才道:“那风青和风楼呢?”

“你晕倒后,风青再次施针,将你体内毒性暂且稳住。他说你身子虚弱,不宜立刻挪动,最好先在苏府歇息一个时辰,暖好身子。他已先行回府,为你准备药浴祛毒的材料,风楼也去帮他了。”

林安轻抿唇角,咳嗽两声:“原本我醒了便该自己行走,可我还是很没力气,有劳大人了。”

陌以新轻轻笑了一声,道:“冷吗?”

“不冷。”林安重新将头埋了下去,“大人的披风很暖和。”

陌以新踏雪而行,温声叮嘱:“回去以后,好好养身子,过几日便要过年了。”

“对啊,这还是我在楚朝过的第一个年。”林安眼眸刚刚一亮,又不禁怅然道,“可怜苏老将军,竟要在这喜气将至的时节,再次经历悲剧。”

“你可同情苏清友?”陌以新问。

林安叹了口气:“在我家乡,有这样一首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人的生与死都并非自己选择,倘若在世上短短数十年,还没有自由选择的权利,那么人生又有什么意义?

我很同情他,只是他实在不该杀人,这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陌以新轻声重复着林安念的诗,声音被风雪吞没,只在唇间轻轻颤动。

这句诗中的洒脱与勇敢,是她一贯所有。他本该一如既往地欣赏,心中却生出一丝不足为人道的涩意。

他很清楚,林安自一开始便是不得已才投奔府衙。未来终有一日,针线楼的事会有结果,她也终会摆脱这一切束缚,恢复自由身。那时,她不再需要庇护,也不再需要他。

他该为她高兴的。

可想到那个“终有一日”渐渐临近,心头竟泛起一丝失重的荒芜——仿佛有什么将从指缝中溜走,而他无论如何也要抓住不放。

陌以新目光微敛,眸底波澜不动,却紧了紧托起她的双手,像是要将这份触感彻底占有,直至永远。

林安没有觉察陌以新异样的情绪,她心中在想另一个问题。

苏清友的两位兄长都是战死沙场,英年早逝,顾玄英的两位兄长亦是如此。如此满门忠烈的事迹,通常都应发生在战事连绵的乱世,可依她穿越至今所知,楚朝国力强盛,疆域稳固,周边小国都要以进贡、纳质来交好。

除去淮南王叛乱这种意外事件,哪里有那么多战场?

她心中疑惑,便也不多揣测,径直问了出来。

陌以新已收敛心绪,了然道:“先皇在位之时,北方揉蓝国与漱月国,曾连同周边几个部落小国,挥军南下,屡犯楚朝边境,南方诸国也趁机发难,边境诸城民不聊生。

后来,楚朝众多军将的牺牲,换来了一场又一场胜利。北国军队被击退八百里,退居沙漠以北,南方诸国也兵败而走,龟缩不出,楚朝才重新赢回万国来朝的太平之世。直至如今,也不过十年而已。”

“原来如此……”林安点头喃喃,话音未落,便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带着一声悠长轻软的喟叹。

陌以新只觉有一道轻柔的气息自颈间扫过,温热而细腻,在他肌肤上漫开一阵酥麻。他身形一僵,肩膀更是不自觉绷紧了一瞬。

他轻咳一声,定下心神,嗓音微哑转移话题:“对了,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林安一怔,下意识道:“好消息。”

陌以新并不意外,唇角轻轻一勾,道:“还记得吧,苏老将军本为嘉平会备了一份大礼,要赠予运气最好之人。”

林安点了点头,脑海中浮现出那些绣工精致的小布囊。那原是为抽奖所用,谁知奖还未抽,倒先引发了这一场牢狱之灾。

“这份大礼,最终给了你。”

“什么!”林安失声叫道,着实惊了一跳。

苏府刚刚发生命案,凶手又是府上四公子,何人会有心情和胆量去提抽奖之事?

更何况,那份大礼是要给运气最好的人,自己好不容易参加一次嘉平会,便参加到了大牢里去,还有比这更倒霉的人吗?

“苏老将军一向是有始有终的人。”陌以新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唏嘘,“你晕倒后,老将军说,你替我入狱,乃有情有义,有胆有识,又遭受一场无妄之灾,落得一身病症。这份大礼,便算作给你的嘉奖与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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