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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青沉吟片刻,也回过味来:“你是说,子时……八角亭?有人约见方初雪?对了!或许郑白晴偶然发现是方初雪偷了火药,便约见方初雪,想以此威胁她离开这里,远离宇文雅山,没想到却被方初雪杀人灭口。”
任一巧神色一动,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喃喃道:“不错,因为少班主的缘故,白晴一直不喜欢方初雪,总想挑她的刺。从前便有几次,我无意发现白晴潜入初雪房间。也许,白晴正是因此才发现了方初雪房间的火药,也是因此……才遭到了杀身之祸!”
“不,不会的!”宇文雅山神色痛楚,满脸不可置信,“初雪向来恬淡温和,怎会私藏火药,又怎会杀人灭口?”
“少班主!”任一巧涨红了脸,转眼已是泪流满面,“白晴她……她是和你一起长大的,你不喜欢她,她不怪你。可如今,她遭人毒手,尸骨未寒!而你,却对元凶处处包庇,你……你对得起白晴吗?”
宇文雅山浑身一颤,整个人向后倒了两步,幸而被宇文涛扶住,才没有跌倒在地。
“好了。”风青像模像样地制止了两人的争执,看向陌以新,“案情自有大人定夺,你们就先下去吧。”
宇文涛扶着宇文雅山,补充道:“大人若有需要,不如便留在寒舍,以便随时搜查取证,草民一定尽心配合。”
先是隐瞒火药失窃,又不及时上报失踪,宇文涛生怕这位大人一个不高兴,便将罪责怪在他的头上,态度殷勤极了。
陌以新点了点头:“本官正有此意。”
众人一一退下,房内只余陌以新、林安、风青三人。
风青提议道:“大人,是否要下发海捕文书?”
陌以新却没有回答,视线停在桌面之上。
林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桌上是一个小小的敞口香炉,和所有普通香炉一样,里面只有一些燃香的灰烬,并无古怪。
风青待要追问,陌以新却道:“走吧,先吃饭。”
饭后已近傍晚,天色开始昏沉起来,令整个关山院愈发显得阴郁。
宇文涛安排陌以新一行住进一个小偏院,林安却没有在屋里歇息,而是迈步向后院走去。
从目前的线索来看,此案似乎颇为分明——
郑白晴发现了方初雪藏在房中的火药,想用这个把柄拿捏方初雪,逼她离开。如此意外收获难免令她心中激荡,回房后便抚摸了那幅字,却不慎将在方初雪那里碰到的火药沾到了字幅上。
而任一巧也说,郑白晴在失踪前两日颇为开心,还说宇文雅山不会和方初雪在一起了。前后联系起来,一切仿佛都说得通。
可是,林安心中却仍有重重疑虑。第一点说不通的便是,倘若果真是郑白晴发现了方初雪偷盗火药的证据,她根本不必私下约见方初雪,只要直接告发就行了。
“八角亭……”林安默念着这个名字四下游荡,果然在后院偏僻处的一个缓坡上,找到了宇文涛所说的这座凉亭。
这是一座很高的八角亭,亭子正中有一张白色圆形石桌,石桌两边有两个石凳,此外便别无他物,一览无余。
林安在亭中四下打量,很快,视线便停在了石凳圆墩墩的底座上。林安俯下身子细看,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你果然在这里。”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林安听出是陌以新,也不惊诧,只是站起来,转身道:“果然?”
“你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陌以新道,“上一次,你会去董贤房间寻找蛛丝马迹,这一次,自然不会放过碎纸片上如此明显的线索。”
林安笑了笑,权当是夸奖了。
“而且,”陌以新接着道,“先前那个结论看似显而易见,实则却有漏洞,你一定不会认可,对吗?”
林安点了点头:“凶手砍去死者头颅,让人无法辨明身份,却在腰间留下一块指向性极强的玉佩,显然是有意误导我们将死者认做郑白晴。相比于方初雪偷盗火药后杀人灭口,我更愿意相信,是郑白晴杀了方初雪,砍去她的头颅,继而用火药栽赃,又用那些碎纸片营造出方初雪杀人灭口的假象,从而倒转乾坤。”
“大人也注意到了,不是吗?”林安挑眉看向陌以新,“方初雪桌上有个香炉,里面还有燃烧剩余的灰烬。若真要销毁纸条上的秘密,随手扔进香炉烧掉,才是最直接也最稳妥的做法,有什么理由去舍近求远,将纸撕碎扔进簸箕里?”
毕竟,纸撕得再碎,也难免能拼凑出几个字眼,没有人会用这种方式保护自己的秘密,这些碎纸显然也是有意为之,就是为了让人发现的。
陌以新会心一笑,道:“那么在这亭子里,林姑娘又有什么发现?”
林安低头看向方才留意的地方,道:“石凳与地面的交接处,有一块不大明显的暗红色血迹。”
陌以新闻言也俯身查看,果然见到了林安所说的暗红色。
“先前风青说那个山洞并非案发现场,也许便是这里了。”林安分析道,“案发后,凶手显然清理了现场,所以地面并无血迹,只有溅在石凳底座的血迹没有擦净,才留下了这么一点。”
如此看来,纸条上这一点信息倒是不假,两人的确是在凉亭约见,并且发生了冲突。
林安思索着,原地踱了两步,目光却在石桌上微微顿住。
“怎么了?”陌以新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这一点细微神情。
林安仍旧盯着石桌,想了想,喃喃道:“方才我刚来时,桌面上好像没有灰尘。”
“灰尘?”陌以新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一点极其细小的黑灰,这一点不过发丝粗细,本应极难察觉,只因纯白的石面才显得明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