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第1页)
青年的声音轻柔散漫,像是在说今日哺食用了什么,而不是在说刑部的酷刑。
李禛没有再避开祝轻侯的指尖,反而将那微颤的五指笼住,静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祝轻侯莫名想到一件旧事,甚至谈不上是旧事,不过是他去年独坐窄牢时,一个一闪而逝的念头。
贪墨案开始于十月,此后将近半年,祝氏阖族一直在牢狱中度过,包括年节。
去年年节,身为藩王的李禛,不知有没有进京朝觐……
他不再想过去,轻轻将脑袋倚靠在李禛肩上,微微歪着头,懒洋洋地看宴席上的流水曲觞。
举止亲密,令人称奇。
宴上众人彼此递了几个眼色,都有些不可思议,倒是同在席中的尚青云略有猜测,想必是祝轻侯为了自保,将白银的下落告诉了肃王,博得了肃王的欢心。
如此想来,肃王这段时间反常的举止也有了解释……
不同于祝轻侯的散漫随意,旁人的居心叵测,几位终于坐下的谪官坐如针毡,纵然有祝轻侯为他们解围,依旧无人主动和他们搭话。他们只能不断地饮茶,只掩饰尴尬。
祝轻侯身居首位,清晰地把宴上所有人的反应都收之眼底,他低声对李禛道:“他们在你的宴上受了委屈,是不是该安抚一下?”
李禛从不知什么叫做“安抚”,但祝轻侯的用意再明显不过,“你要借我的势,去扶持这些人?”
“献璞,知我莫若你,”祝轻侯并没有因为被李禛看穿本意而羞赧,反而笑了笑,呼来侍从,低声说了几句。
侍从有些为难,看殿下并未言语,显然是默认了,也只好领命而去。
祝轻侯觉得那侍从也怪有意思的,面无表情,警惕又别扭。这段时间以来,整座肃王府由上自下,对他都是这幅态度。
祝轻侯轻轻牵着李禛鬓边垂下的白绫,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说着悄悄话。
片刻后,侍从捧着玉盘而出,玉盘上蒙着黑布,看不出里面究竟是何物,似乎尺寸不大。
众人纷纷侧目,一面揣测里面是何物,一面思索殿下这是要将此物赏给谁。
那几位谪官不甚在意,不管是何物,总共与他们没有关系。
谁知一转眼侍从便走到他们跟前,将玉盘放下,微微侧身,揭开黑布,露出一线寒光——是一柄短刃。
肃王府的刀。
肃王殿下赠刀给他们。
众人哗然,数道视线在半空中交错,目光猜疑不定。
殿下这是在袒护这几个从邺京来的谪官?袒护祝氏余党?怎么可能?!
再看靠在他们殿下肩头的紫衣青年,众人陷入了沉思。
似乎……也并非毫无可能?
谪官亦是惊愕不定,下意识齐齐站起身,看向白绫蒙眼、以手支杖的肃王,又看了看祝轻侯,犹豫片刻,有人接过短刃:“殿下好意,我等不敢推却,多谢殿下。”
这柄短刀是寻常的寒铁,在雍州随处可见,但是出自肃王府,是肃王在宴上相赠,自然不同凡响。
这意味着,他们以后在雍州有人罩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