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第2页)
游街结束后。
同行的祝家人敞开了任人挑选,祝轻侯正想往外眺望,还没看几眼,便被罩上黑布,与外界隔离开来。
隔着厚厚的黑布,眼前透不出一丝光线,祝轻侯有点诧异,旁人都没这待遇,怎么轮到他就罩上黑布了?
他伸手想要掀开黑布,笼子冷不丁被敲响,是一道完全陌生的声音,押送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换了,“别乱动。”
祝轻侯收回手,安静了下来。
外面的人以为他怕了,心想这位金尊玉贵的小奸臣也不过如此,方才游街还闹腾着呢,一句话叫整座雍州都安静了,如今倒是老实了。
现在指不定在笼子里面痛哭涕流了。
实际上,黑暗的囚笼中。
祝轻侯找了个角落,靠坐下来,感受着身下的囚车开始前行,歪着头,托着腮打盹。
一路上,他早已打点过了,他一人身系千万白银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再加上方才游街他有恃无恐的表现,只会更加让人深信不疑。
说来可笑,恐怕陷害他们家的人也没想到,给他们家定的罪,如今反倒成了他的保命符。
三千万白银,他打小在金玉堆里长大,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尚书省那些人也是胆大,这个泼天数字都敢写。
不知过了多久,囚车终于停下了,似乎驶入了一座环列拱屹的庭院之中。
耳边再度响起陌生的声音:“殿下,从邺京到雍州,费了不少时间,我们已经把人送来了。”
是谁?
从邺京到雍州,九千里流放路,如此大费周章地盯着他。
祝轻侯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好几个人选,又一一排除,这些人都不在雍州。
还不等他细思,黑布蓦然被揭开,天穹漆黑,堂前幢幢火光刺目灼人。
祝轻侯眼睫下意识一颤,迷迷糊糊地迎着光去看眼前人,目光由下及上,从雪白的衣摆,再到缁色的上襟,修长漆黑的手杖,最后落在那人蒙眼的白绫上。
——雍州肃王,李禛。
世人眼中,少年时因他眼盲的宿敌。
多年不见,他还是这幅性子,占有欲一如既往地强,从京城就派人跟着了。
祝轻侯在心里嘀咕着,仰头,打量起李禛。
尽管李禛眼蒙白绫,祝轻侯还是能无比真切地感受到对方在“看”着自己,相比于数年前在崔妃灵堂见的最后一面,李禛彻底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展露出青年的强势冷硬,身形越发高峻巍然,面容冷寂威仪,令人心惊的平静内敛。
一旁,肃王府的王卒有些诧异,区区一个罪奴,非但不求饶,竟然还这般肆无忌惮地打量殿下。
方才揭开黑布时,他似乎还睡得正香?
肃王白绫蒙眼,居高临下,准备欣赏将死之人的丑态。
片刻后,祝轻侯闭上眼,继续睡。
这般有恃无恐的模样叫人牙痒痒,李禛听见他平缓困倦的呼吸声,笑了一下,命人把囚车打开,把人拖出来。
祝轻侯被人控着,半跪不跪地蹲在李禛脚边,披发跣足,活像一只慵骨懒态的猫。
李禛伸出手,触碰他的脸,五官已然长开,雪肌冷腻,线条俊秀流畅,他指尖不经意地拂过罪囚薄薄的眼皮,温声问道:“你不求饶?”
祝轻侯主动凑近了些,任由他触碰自己,间接挣脱了身后人的掣肘,反问道:“我不求饶,你难道会杀我吗?”
李禛动作一顿。
四面的王卒讶然,这奸佞之子,明明身处下风,却像是占尽了上风,笃定自己绝不会有性命之虞。
真是……嚣张!
李禛动了,指尖下移,慢慢落在祝轻侯的颈项上,掌着跳动的脉搏,一寸寸收紧,逼得他不得不仰头绷紧曲线,心跳愈发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