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第5页）

“不是，是我前几日和我几个狱中看管犯人那里赢来的。我当时也不知道值钱呀，脏兮兮的，然后我回家的路上就看见一个大汉在路边躺着，他说他快要饿死了，我就将这个给他了，第二天还给他送了

一些家里的瓶瓶罐罐。当时寻思给他一些钱，不过谁知道这个醉汉性格要强，一直说自己不是乞丐不要别人的钱，非得问我有什么可以赚些饭前的杂活，我当然没有啊，不过也不能见死不救，我就把这

些窑子给他了，让他自己谋一个生意什么的，也算是替祖上积德了。”

“后来呢？”秋荷问。

“此事说来就话长了，当时我那个看管犯人的朋友也是从一个死刑犯那里得来的，死刑犯是张督军派人运过去的，昨日我听他说，这原本是死刑犯家里的古董，后来张督军决定将这个古董卖出去，但落

到了狱卒手里，然后到我手里，他们就一步步打听过来了，现在就认定还在我手里。”

秋荷长叹一口气，“哥，你说你怎么这么倒霉，平时叫你干些正事儿，现在惹火上身了吧，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一群洋人而已，我好歹是曾经官宦的遗少，再怎么能杀了我不成？”范首的确不惧怕洋人，他认为中国政府在怎么混乱不堪，只要人心不散，那么迟早有一天会好起来。

秋荷本想等到事情受不住的时候就把汝窑在自己手里这件事告诉范首，到时候再交给洋人寻求自保也未尝不可，只是需要委屈了奉贤，他希望事情不要到那一步，秋荷在心里一直祈祷着，能够为了自己

与王奉贤的未收藏好汝窑杯。自己的哥哥也不能出事。

“你在想什么？秋荷？”犯首拍了一下秋荷的脑袋，“这个时候还能走神，走，回家！”

“好嘞哥。”秋荷挽着范首，往家的方向走了去。

“话说，你真不怕你到时候交不出汝窑杯，迪涅要了你的性命吗？”秋荷问。

“秋荷。”范首突然停住了脚步，脸上没了刚才的嬉笑，而是一本正经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即使现在汝窑杯在我手里，洋鬼子抢指着我的脑袋，我也不会卖给他们的。”

“得了啊，在洋人那里逞逞威风就得了，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德行吗？”秋荷毫不给范首留情面的说道。

范首一个巴掌拍在秋荷的脑门上：“好歹你哥在京城里算个爷，你怎么跟我说话呢！”

秋荷低着头，她也知道不合适，但她实在不习惯范首这么一本正经，这不像她每天相处的哥哥。

“哥，你正经的样子让我不自在。”秋荷声音弱弱的说道。

“妹妹，我说的是真的。我们不能当卖国贼，保护我们自己土地有很多种方法，我们能做的，就是不让他们轻易从我们手上拿走属于我们国家的东西，我希望你明白。”范首继续严肃的说道。“所有的

事情都可以嘻嘻哈哈的一笔带过，因为没有什么重要的，但涉及到国家的尊严上，如果老百姓先没了尊严，那这一片土地守护起来还有什么意义呢？那些牺牲过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呢？”

“你是说我们因为鸦片战争战死的爹爹……”秋荷突然哽咽了出来。

“对。秋荷，他们根本瞧不起中国人。”

秋荷哭了起来，“哥，那你不会有事吧。”

范首摸了摸秋荷的头，眼神诚恳看着妹妹说：“我不会有事的。”

秋荷回房后一整夜也没合上眼睛睡觉，她经历了挣扎，痛苦，抉择。如果将这一汝窑杯放在自己的手里而仅是为了寻求自己的幸福的话，她会为自己哥哥即将面临的遭遇而自责而死。无论范首会面临什

么的遭遇，这都不会使她幸福。她不明白为何大家会为一个手工品而拼得头破血流，即使它是价值连城的古董，但那始终都不如一条命重要，而如果将这件危险的古董交出去明明可以换取自己与哥哥安

宁。她需要为此作出牺牲，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让哥哥免受这样活着那样的灾难，秋荷不清楚洋人会怎么做，但情况显而易见，如果一天后不将汝窑杯交出去，那么洋人定不会轻易绕了哥哥，他们

杀人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并在在足够多的理由下，还无需付出任何代价。秋荷怎么也无法阻止自己的打算，即使在范首的大义面前的劝说下，她也无法说服自己顾范首的性命于不顾。人是活得

，物是死的。尊严固然重要，但用生命维护的尊严本就是一场理想式的幻灭。这件事，秋荷经过再三思索后便下定了注意。

第二天，秋荷先是找到了奉贤。她去了奉贤的家。而她需要在奉贤面前证明一件事。

“奉贤，汝窑杯是你打算迎娶我的聘礼是吗？”秋荷斩钉截铁地问道。

王奉贤杯问得一头雾水，还没有来得及穿上外套，穿着睡衣就出现在秋荷面前，他不知道秋荷为何一大清早就跑来寻求这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是的，当然了，我要娶你，就要让你过得好。”奉贤也明确的回答了他。

秋荷全身发着抖，她的心里根本承受不起自己所做的决定的压力。王奉贤突然抱紧了她。

“你发生什么事了？”奉贤焦急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告诉奉贤哥。”

秋荷牙齿不由控制地发出颤抖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