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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大栅栏的老北京茶馆历年来就像是一个被浓缩的社会，时到中午，老爷太太们午觉醒来，提笼架鸟，大家陆续来到老茶馆；那些有头有脸的商人，或者是路过做买卖的生面孔也会在这个时辰慕名而来寻
些茶喝；还有拉黄包车的，卖头饰品的，就连剃头师傅都纷至沓来；要上一碟点心，一壶顶级的冻顶乌龙茶，或者是顶级的张大元茉莉花茶，就算是要上一碗干净的水。大家都会在这个时辰等着每一天
都会上演的劲道很足的四川变脸。客人们在台下熙熙壤壤，为每一次的变脸叫好，这时的光景是大家每日最期待的，也是老少爷们儿们皆为快活的。台上的演员享受着每一次的欢呼，为了赢得更响亮的
掌声，更加热情卖力的表演，台下的人都纷纷对表演赞不绝口，抚掌大笑！
大家有条不紊的朝着台上的演员喊话，“再变一个！再变一个！”
几个爱起哄不务正业的中年男子间隙插话道：“变个女子给大家悄悄啊！”
就连刚进茶馆讨水喝的几个跑腿也趁机喊：“说的对啊。”气氛甚是热闹。
六王爷今日难得有闲情雅致也到了茶馆，刚踏进门口，袁掌柜就放下手头之事快步走到门口迎接，哈腰嬉笑道：“六王爷，几日不见，可好啊？”
六王爷双手背在身后，见袁掌柜如此热情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好啊，袁掌柜的生意还是这么红火啊！”
“多亏六王爷长期以来的照顾啊！”
旁边几位和陆老爷有过一些交情的琉璃厂的古董商人纷纷向着六王爷问好，周围各有所职的人也转头看向了六王爷。他们都热情似火般朝着六王爷问好，六王爷笑着挨个挨个回应。台上艺人也暂停了演
出，从老远处就扯着嗓门大喊了一声：“六王爷好啊！”打着揖和王爷施礼。王爷也朝着演员挥手回应着。这一番热情似火的景象，甚得六王爷的欢心。
茶馆的袁掌柜把六王爷让进雅间，大家都落了坐，雅间的方向是看戏最佳的位置，也是能够将茶馆的每个角落都尽收眼底的地方，跑堂的还未等到掌柜的吩咐，就给王爷上了一壶蒙顶翠，这是王爷的专
利。当然既然是王爷的专利，自然别人是消费不起的。以至于蒙顶翠也只有六王爷来了才能发挥它的价值，平日里几乎无人问津。
跑腿的见到六王爷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了，将茶放下后，笑着说道：“六王爷好，这是刚给您沏的。”
六王爷欣慰的点点头，吩咐手下打赏，并且朝着楼下的客人们喊道：“本王爷请大家赏一出《霸王别姬》可好啊？”
楼下坐落在幕后的戏班和茶客们兴致也逐渐高涨起来，大家放声为六王爷的恩惠纷纷鼓掌，全场大哗赞美着六王爷，“谢谢六王爷！”“六王爷安好！”“感谢六王爷！”
“谢谢六王爷！”就连老大爷提着的鹦鹉也学着样说起了话。六王爷更是为此乐开了花，他喜欢大家前呼后拥，左一声王爷，又一声王爷的叫着，这样的拥护让他的脸上大放光彩，和老百姓关系融洽才
能得到大家打心底的爱戴，尊重！
等大家都安静了下了，静等着戏班准备开演，茶馆内也恢复以往互不干扰但又同时互相打趣的热闹。
一些力巴闻声也陆续进来。他们是站客，就是一碗一分钱大碗茶，站着喝，喝茶的功夫也趁机融入这片诱人的场景当中，三两个学着大爷的口气点评着出演《霸王别姬》里演员的服饰，因为一举一动以
及唱些什么东西他们也看不明白，索性为了当个合格的观众大肆夸赞了戏班子的服装。等演出完毕后，赶紧忙活去了。谁进来，谁走了，也没人在意。
戏唱完后，茶客们则是慢慢品起茶来，三两个唠唠家常，或是打听打听进来发生的事，其中无论关于个人的，还是关于群众的，或是关于朝廷政府的，无不通过大家的交谈中能得知一二。
六王爷正靠在椅子上吹着小曲儿，六部口的户部尚书的儿子索海生，他进来时没注意到雅间的王爷。眼睛扫一扫大堂的茶客们，除了一些三教九流，就还有一些做买卖较为成功的商人。里面没有地位与
权利高于索少的人，那就没人镇得住他，那他现在尽管做出任何举动来，也无人敢说上半句话。
索少踏进门就大声咳嗽了两声，茶客们用余光便能漂见索海生的身影，但除了袁掌柜以外，无人搭理。袁掌柜还是热情相迎，甭管面前这个人是何来历，既然踏进了袁掌柜的茶馆，那就都是茶馆最尊敬
的客人，服务与态度一样也不能落下。这也正是大家都喜欢袁掌柜的原因。可索少身为六部口官宦家的少爷，怎能容忍别人对自己的熟视无睹，随后他又朝着四周的茶客们用力咳嗽了两声，大声问起了
袁掌柜：“这里的人眼睛都不好使吗？”
茶客们顿时安静了下来，仅能听见平静的人群发出茶杯碰撞的嘈杂声。大家都不想惹上索海生，但实实在在不想搭理他，索性就都没说话了，或者大家都在等着互相谁能带个头起身同索少奉承几句，寒
暄几句也成。但索少的人品实在是没讨到一个人欢喜，事儿没到自己头上，老百姓们还不如当个简单的路人甲呢？难道索少还能因为这件事惩罚众人不成？
眼看索海生现在当着大家的面，已经丢失了自己的面子，甚至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尊重，索少脸上的表情一会儿红一会儿紫，袁掌柜急忙点头哈腰，尽量放大了音量喊道：“索爷，早就为您准备了一间上
好的雅间！里面请。”袁掌柜做出邀请的姿势，接着向着跑堂喊道：“给索爷上一壶顶级的冻顶乌龙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