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2页）
贾富贵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点亮了提着的灯笼。他本以为是家里的某个烧火的家丁鬼迷心窍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但这个比贾富贵惊恐的脸被灯光照亮时，脸颊两边的肌肉都因害怕而哆嗦，眼睛更是随
着映入眼帘的贾富贵而瞳孔放大，他正在将一块不怎么值钱的玉藏近自己的囊中。一身简单的装扮，灰色的麻布长衣，非常干净整洁。头上带着一个黑色的帽子，帽子下的额头冒着焦急的汗水。整个人
看上去文质彬彬但骨瘦如柴。贾富贵为了确认是否是自家的下人，轻声细语问了两声：“是厨房小章吗？”虽贾富贵声音并没有任何攻击性，但此时他的脸已经涨得通红，一口火气已经憋到嗓子眼。
贾富贵再一次提高了音量问：“还是刘大娘啊？你这么晚在我的柜子前做什么？”
贾富贵的声音依然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而是为了让他前面那个在灯光下但不够清晰的身影放松警惕。
“我……不是……不是……”小伙声音颤颤巍巍回答道。
贾富贵的一瞬间暴跳如雷，扔下手中的灯笼就将小伙从柜台面前提了出来，“什么小偷？敢打我贾家的注意？”
贾富贵用力拽着他的衣服，唾沫四溅朝他的脸大吼道，“你是什么人？偷了什么都给我交出来，否则我送你上衙门！”
“贾老爷你放过我吧！贾老爷！”小伙一边被贾老爷拽着一边求情，丝毫没有反抗，任贾富贵将自己往园子里拖。
贾家下人此时也被惊醒，纷纷将家里的灯都点亮了。
小伙用袖子捂着自己的脸，双腿瑟瑟发抖，面部早已吓得扭曲，贾富贵继续斥责着：“既然知道我是什么人还敢来放肆！柱子！柱子！”
柱子从远处穿着衣服回应着贾老爷，“诶，这就来！”
“快把他绑起来，明天给我送到衙门去，什么小偷敢偷到我的头上，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吗？”
贾老爷的火气越来越大，他似乎想不通竟然有人敢来招惹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贼！”
小伙下跪求饶：“求求贾老爷，我也是走投无路，您不要送我去衙门，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一时间迷了心智！”他一边抱着贾老爷的大腿一边哭诉道：“我不是什么小偷，求贾老爷放过我
，我再也不干了！”
贾富贵平日里对任何道德败坏，或者人格缺陷的人都能抱有一些善意和理解，甚至小偷他都给予最大的包容将偏见降至最低，但倘若小偷招惹到自己，他便认为自己被最糟糕的人冒犯了，敢在他的头上
动土那就是自掘坟墓。
“哼，我贾富贵现在是什么人都敢来招惹吗？”
小伙一边被柱子捆绑，一边遭受着贾老爷的唾骂，“一个偷鸡摸狗的小人，还有什么脸面敢说出放过你的话？”
“贾老爷，我的母亲已经三天没吃上一口粮食了，家里该卖的东西都卖光了，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贾老爷，我知道我该死，作为一个书生，最不该干的就是偷盗之事，但实在在不知如何是好，我叫刘
正来，寒窗苦读二十载却屡试不第，连个秀才也没考上。如今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老娘生活十分艰苦。”
文弱书生痛苦的声音中夹杂着无助，“眼看母亲疾病缠身，就要饿死在家中，我才出此下策！”
柱子同情的将刚才捆绑的书生的动作放缓了些，他正在等贾老爷发话。
“你有手有脚，为何不自食其力？”贾老爷果然也因此动容了，无人不因此动容，无人能成为劝说以及批判他的人，无人能在水生火热的命运中埋怨和责怪生来就无路可寻的人。
贾富贵示意柱子将他松绑。
“多谢贾老爷，多谢贾老爷的慈悲，我不愿将我悲惨的身世作为开脱罪名的借口，只要不送往衙门，请贾老爷责罚。”书生跪在地上抱拳向贾老爷磕头。“我本是一名书生，奈何没有天资，一直在这条
求学路中处处受阻挠，本想出人头地，让自己的母亲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但造化弄人，直到现在沦落到偷窃的下场！只求贾老爷不要将我送往衙门，倘若被按上偷窃的名义，正来永无出头之日啊！无
颜见自己的母亲以及乡亲父老！”
贾老爷哼了一声，“那你为何偷到我贾家来？”
“我真是该死，我真是该死，我虽说一直不闻天下事，很少出门，但贾老爷一直以来都被大家以仁义传颂，您深得百姓喜爱，我也就从他们口中得知您是一位古董商，书生不知世故，单纯的以为能从您
的店铺中偷得一件小物品便能改变当下的贫苦生活！等我去学得个技能赚够了银两便打算还给你。”
虽说贾富贵对刘正来偷盗之事及其憎恨，但憎恨的由来本就不是因为小偷本身，而是小偷的行为，但如果行为合理的确没有任何想要冒犯和不尊重他的意思，他完全可以既往不咎。毕竟还正是因为自己
的名声而引起的事件，虽然呈现的方式不对，但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两面性，甚至多面性。刘正来的解释足够打动贾富贵的内心。也足够让贾富贵重新将自己的面子拾起再抱以友善待之。
“柱子，你去库房里拿些银两。”贾富贵对着柱子说道。
“刘正来是吧，我可以先借你些银两，你利用你的学识，就在紫金阁里擦古董，做文字登记等活计，还债的同时也赎清自己的罪。倘若你在做此等龌龊之事，我定不会饶了你！”
贾富贵正在为自己的名声而能够传颂这么久远而沾沾自喜，虽说他的确值得别人这么做，但贾富贵却认为自己做的表面功夫得到的认可就是他一直以来最有成就的事。在这样人心惶惶的时候，自己却成
为京城城里城外被大家传颂以及夸赞的人，难怪胡教授也能信得过自己。作为一个商人能够达到的成功他已经超出范围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