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刺青(第2页)
“可忽然又一天,我不记得的是哪一天,有枪声、尖叫声,一切都变得混乱了起来。然后……梦忽然终止了,我却忘了为什么。”她说,“……但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真令我觉得,这一段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所以……牛奶,你能告诉我,周在哪儿吗?”
“这个问题等你好了一点再说好吗?”Milk说,“现在你最关心的应该是你自己。你觉得你现在的状态怎么样?头还疼吗?身体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跟医生说……”
“我想见他。”
“诺,别这么任性!”
“我想见他。”
“你见到他能怎样?”Milk的耐心终于消耗尽了,“周非止马上要结婚了,他有孩子了!你想干什么?你能做什么?在你昏迷的这一个月里,他没来看过你一次,一次都没有!我不知道这个缅甸的周老板到底是何方神圣,我只知道,在你生死不明地躺在这里的时候,这位周老板跟别的女人甜甜蜜蜜并且生了孩子。一个月能生下孩子吗?当然不能!这证明什么?这证明他在跟你暧昧的时候,同时和别的女人有了关系。你只是他众多女人中不足为奇的一个,你说你还要去见他做什么?”
“不可能!”Milk的话像一枚炸弹在千诺脑子里炸开。
周非止要和别的女人结婚,还生了个孩子?
这怎么可能?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怎么不可能?你以为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地球也跟着停止转动了吗?不是的!千诺,在你躺在**的这段时间,其他人该吃吃、该喝喝、该结婚的结婚、该生孩子的生孩子,不相信是吗?这是什么?”Milk从包中抽出一张奶白色镶着百合花的请帖丢在白色的床单上,“这是周非止结婚的请帖!就在下周六,温斯顿大饭店!我还不知道,原来这个来自缅甸的周老板另一个身份居然是个警察。可惜他违法犯纪,被内退,直到现在,他的一举一动都被警察监视着。不过,这可一点不耽误这位背景神秘、气焰嚣张的周老板,他不但在温斯顿大饭店大摆宴席,还请了帝都圈子里几乎所有的富贵达人,真是任性肆意、为所欲为,不得不令人佩服!”
千诺拿起那张红色请帖,简洁的一张红色卡片,上面印着新郎周非止和新娘严落的名字,翻开内页,是新郎新娘的亲笔签名。
千诺不知道严落是谁,但周非止的亲笔签名,那遒劲有力的字体她一点不陌生。
她觉得自己的手在颤抖,那鲜红的请帖刺眼得令她眩晕。
她倏地掀开被子,拔掉输液管,穿着病号服,光着脚便要往外面冲。
“千诺,你给我站住!”Milk厉声呵斥,整个病房都凝固在一阵尴尬又紧迫的气氛当中。
京圈里的人都知道Milk是个十分厉害的经纪人,说好听点是精明能干、八面玲珑,说难听点是刁钻狡黠,对上能阿谀奉承,从不得罪任何一个对她有用的人。因此她虽然是个资深经纪人,在京圈里却有一定的身份、地位,托人办事,对方都会给她几分面子。
Milk带过很多新人,一路将他们从新人捧到天王天后的位置后,转身再寻觅新人。
很多经纪人职业生涯的一生能带出一张王牌就已算厉害,可Milk手中出现过三个王牌明星。
一些人不懂,凭借Milk的名声,只要带好手上的王牌明星,这辈子就不愁吃不愁穿、有名有利,荣华富贵尽享,完全不需从头再辛辛苦苦带小明星成长。
可Milk喜欢挑战,她享受从默默无闻到万众瞩目的那种过程,这种挑战在遇见千诺后格外明显。
圈内人在背后都叫Milk“火眼金睛”,只要是她看准的艺人没有不红的,多少明星挤破脑袋想要到她名下,可她只选中了千诺。
Milk记得第一次见到千诺是在一个片场,那时她已经是有些名气的小花,但还未上升到大制作、走向国际,只在一些小制作的电影里转圈圈。
那是一个不起眼的剧组,一个穿着剧服的女人坐在遮阳伞下一边喝着助理买的冰饮,一边嗤之以鼻,“你说这人是不是傻,放着替身能用不要,非得亲自上阵,显示她工作敬业吗?话说回来,现在演员这行需要敬业吗?有颜值、有身材、有背景,还怕不能红?”
原来是有一场女主和女二同时落马,被马拖行的镜头。这种情况,通常导演都会安排替身,带资进组的女二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替身上场,千诺却拒绝了。
跟在Milk身边的小助理小声说:“千诺不用替身是圈里出名的,不管拍什么戏,只要是她接下来的,任何危险镜头都亲自上阵。因为这,业内前辈颇为看好她的前景,有颜值有人气,还肯努力,不红才怪!不过可惜的是……”
小助理说到这叹息地摇了摇头,仿佛不想说下去。
“可惜什么?”
不想这时,一向对这些小明星的八卦不感兴趣的Milk居然接了话。
小助理立刻精神抖擞地回:“可惜这小姑娘好像没想红,据说很多大牌公司都想挖她力捧,都被小姑娘拒绝了。人任性,不服管束,就爱演自己想演的。人家小姑娘的粉丝后援会说了,我们家诺就想认真拍戏,没想大红大紫,不管诺红不红,糯米们永远都在她身后支持她、守护她!别看小姑娘年纪轻轻,粉丝黏性特别高,人气很旺。”
小助理说得没错,那时的千诺没参与过大制作,人气却非常旺。
按着Milk带人的标准,要么是刚出道,一点人气都没有的新人,要么是顶级大牌明星。这二者,千诺都不在范围之内。
为什么会对她产生兴趣?Milk想,这与千诺独树一帜的性格有关。
Milk始终相信,进入娱乐圈这一行,没有人不想红,尤其像千诺这种年轻的女孩子,刚入行就有了人气,或多或少都会带点傲性。
不想红只是个借口,要么是各大公司提出的条件没有达到她心里的要求,要么是她在等待更好的资源。
如果是前者,Milk只觉得这姑娘眼高手低,欲望太大,总有一天会翻船;如果是后者,能在这浮躁的娱乐圈这样平心静气、不急不躁地等待,Milk觉得这也是一种平常人难以达到的修行,令她对这女孩愈加刮目相看。
如果说一开始Milk想带千诺是想撕破她表面的平静、诱出她心底的欲望,那么现在,Milk才发现她完全想错了,和传言的一样,千诺从没想过大红大紫,她只想演自己想演的剧,随心所欲地活着。她像一只脱缰的野马,没人能降得住,除非她心甘情愿为你驻足。
周非止,就是她的心甘情愿。
“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你要这样去见周非止?”Milk看着眼前的千诺,感觉自己像个苦口婆心劝说女儿不要跟别的男人私奔的母亲,“北京城这么大,你知道周非止在哪儿吗?你身无分文,要穿着病号服、光着脚走遍北京城,生怕明天的头条不是你吗?”
生生停住脚步的千诺这才看见镜子中的自己,毫无生色的脸,头上缠了白色纱布,乱蓬蓬的头发从纱布中蹿出散落在肩膀,身上是松松垮垮的病号服,整个人看起来更像从精神病院跑出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