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夹门道狭路相逢 葫芦山主臣生恨(第6页)
杨琼点头回道:“是晚辈自愿与天王切磋武艺,生死由命,与天王无干。”将剑指天,以示傲居无惧之色。吕天王笑道:“既然如此说了,吕某若还不显露几手,便是看不起你,武不善作,你可要小心。”
杨琼心理上早是彻透,更不多言,疾步**剑而起,一招浮光掠影,穿刺扑上。剑影如撒雨点,纵横交错。这招剑法是刚猛杀招,戾气烁濒,大浪卷雪一般威力。吕天王见杨琼也算有些好武艺,也不敢在一味的托大,提枪往剑锋连拨数招,看出剑中宫门显露老大的破绽,便退几步,放其穿剑而过。追身随后挥枪一手神龙过道,撒开八步,枪杆看准腰背打将下来。杨琼见师叔的枪杆快打得急,连忙转身躯抬剑一隔。这临机应变的的抵挡,手腕被铁枪杆震得斜腰倒退数尺。脑海疾思:师父曾对我说过,青玉剑能化解消逝对方兵刃上的内力,对方所使之力越大,反弹之力越凶。这吕天王是逍遥庄的庄主,青玉剑也是逍遥庄的镇庄宝剑,他居然不认识我手中的青玉剑,真是奇怪?虽是这般想,但不敢松懈半刻,连忙抖一抖精神,用心提防。
吕天王的心中亦为叫怪,心想这少年的剑术不坏,真不知他刚才用的什么怪招,我使着六成功力,按理说凭他的内力该是招架不住才对,可见他只是明明退却三尺便已稳当,反倒将我的掌心震得有些儿酸麻,难不成只是个意外?
他与杨顺天是金兰兄弟,又是逍遥庄主,原本认识这镇庄之宝青玉剑,也曾知晓那宝剑的一些奥妙。但杨顺天退出江湖时,已将这青玉剑一并归隐,一晃便是二十年。他惯习于枪法,并不太注重剑术。一晃二十年,早将青玉剑的摸样给忘了,故此认不出来,还道是杨琼剑术高强,攻守独到,用巧妙的剑式化解开了枪身上的气力,吃了这般哑亏也不知晓。他忽然的想起了什么,呵呵笑道:“小伙子是慕容天王的门人吗?”
吕天王呵呵道:“你也知道该叫我一声师叔?好贤侄,师叔看你是明知故犯,想让师叔为难。”杨琼跪拜道:“请师叔见谅,晚辈初时的确是救人心切。又不敢以真言相告,就怕师叔不肯听小侄一言,故此先行冒犯。杨琼倒也不是假名,是晚辈的真名。只是小名便叫做飞龙。晚辈从未骗过师叔,只是师叔不曾问过,我便不曾说起。”
吕天王听得有些模糊,笑道:“我只听你师父说有一个名叫杨飞龙的门徒,天资过人,剑术了得。今日看来,果然是人才一表,比师叔我年轻的时候英武多。”回头教道:“廷儿,过来见过你的师哥。”
陆廷上前见礼,笑道:“原来都是一家人在打闹,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叔叔以强凌弱呢!师哥若是早说,不就没了这场争斗?”杨琼笑道:“师弟说得对,这是师哥的一时劣行,师弟不要学我。”陆廷笑道:“我才不学,不过廷儿很佩服师哥。”杨琼笑道:“师弟佩服我什么,论本事师哥远不是你师叔的对手。”他突然觉得失言,连忙圆话道:“论本事,咱们师叔才是当世高侠,可比三国赵子龙。”
陆廷道:“若说本事,叔叔的枪法是真真实实的天下无双,若说胆量,师哥可是胆大包天啦。除了师哥,无人敢称第一。”杨琼哭笑不得,骂道:“好你个嘴脸师弟,敢这么有损师哥的名誉,你过来说,定饶你不得。”陆廷便藏在吕天王的背后,玩闹不休。
吕天王笑道:“好了,你们两个,一见面就这么胡言乱语,闹烘烘的,没大没小。”陆廷抢道:“也没规没矩。”吕天王呵呵一笑,倒不像初时一般的冷言冷语。叔侄初见,不免长聊短谈。吕天王问道:“贤侄为何要救这殷暮然?”话虽是责问,言语却和悦,并不紧迫。
杨琼与吕天王走过一处,轻道:“小侄认为,这殷前辈虽与师叔的言行不睦,不解人意,但却不曾有损逍遥山庄任何事物。他只是性子刚烈,其下什么都好说。师叔若是杀了他,日后恐怕会背负杀贤之名,对师叔的威名不利。宝典既已收回,师叔的心也就放得宽整了,就顺水推舟的做个人情,如此皆大欢喜。”
吕天王细琢沉吟,觉得有理,笑道:“贤侄既然求了情,师叔若还坚持己见,就成无情无义之人了。”杨琼道:“不敢,师叔是干大事业的英雄,深谋远虑,所忧之事,尽为实情,非是愚侄能想到的。”吕天王晒笑道:“贤侄这张嘴真是绵里藏针,骂人不带脏话呀!”杨琼苦笑道:“那也是惧于师叔的凌云气势,才教小侄言语失控。”
杨琼是个明事知礼之人,连忙止道:“师叔日理万机,杨琼却是个闲游江湖的浪子。师叔有事,便请先行一步,容小侄日后回返中原,再往逍遥山庄拜见师叔。”
吕天王道:“现在黑灯瞎火的,你何往处去?”杨琼挥身道:“小侄留下来照顾这殷老前辈,他被师叔点了灵台重穴,此处又多狼虫,我若不照看他,只怕会遭遇不测。”吕天王明知其意非浅,也不加点破,便道:“既是这样,那贤侄好自为之。不当知晓的事,就不要去强问索求,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免得遗留一世心病。你若不听师叔的话,必吃大亏。”杨琼笑应道:“杨琼遵命。”
吕天王见杨琼不肯随己离去,便带上陆廷,回马朝原来的路径返回,杨琼目送两人影没于前方的青林中,方才畅嘘一气。此刻觉得有些饥渴,打开包裹,取出阿兰酒肉干粮来吃。正忙顿着,突觉右肩遭人一拍,出于练武之人的敏捷反应,急忙闪跳一侧。回首一看,原来是殷暮然已经自解开穴道站立起来,听他笑道:“杨少侠欲独吃酒食,就不顾老朽的死活啦?”
杨琼心中惊疑不已,心想我明明看见师叔用枪柄点中了他的灵台穴,如此重穴,不得一个日夜,如何自解?便是师父遭点此穴,自导丹田,吐纳真气,也须花上三五个时辰才冲解得开。这老翁刚被点了大穴,不及半个时辰,居然就解开了,难道是他有不同寻常的解穴门道?疑问道:“前辈是如何解得开身上的灵台重穴?”
殷暮然笑道:“这不奇怪,既便是你师叔点锁我全身大穴,我也只是对他不理不睬。若非老朽已经年老,岂会在那装摸做样?”
杨琼听得一头雾水,又道:“如此说来,前辈早就解开穴道了,或许压根就没有被吕天王点到灵台穴?”殷暮然笑道:“我与你实说,吕天王确实点中了我的灵台穴,不过他有点穴的手段,我就没有解穴的道门?他初时点中我的穴位,我登时便自解开了,你信不信?”他言语间甚是得意,丝毫已经忘记了刚才的凶险,眉飞色舞,似乎又起了顽童心思。
杨琼见他老幼混成,心中发笑,但又不得不佩服他的手段。毕竟这等妙门解穴之术,连师父也做不到,若非亲眼所见,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心头强烈好奇,问道:“前辈是如何自解的,还请赐教。”
殷暮然道:“何止如此?依你适才所言,那也只是修身和悟境。若想得此圆果,还需以身试险。”
杨琼道:“练这武功,还要以身试险吗?这是高僧所创的武功,如何也要试险,要是失败,又当如何?”殷暮然道:“若不达境,心性杂乱者,轻则伤损肺腑,重则性命不保。有心无意,有意无心者,更是无缘此神功。”杨琼道:“那该当如何的试练,照前辈那般的轻重之说,就算是把性命豁了出去,也未必能练成,这可不容易。”
殷暮然道:“胡乱的学,当然不容易了,若是你不信的话,不妨打老朽一掌试试,看看老朽说谎话没有。”杨琼见过他解穴的手段,自是相信,听他如此说得胸有成竹时,也无疑虑。好奇道:“依前辈所说的试掌,那该如何试“”殷暮然双手自解开衣襟,露出干瘦的胸膛,指说道:“少侠往老朽的胸口打一掌试试。”杨琼惊讶的看着他,扑哧笑道:“前辈说的什么话,哪里有这样试武功的,教人打自己,当真是闻所未闻。”
殷暮然比划道:“你不必害怕,老朽既敢如此做,必有把握,你不用担心什么。”杨琼笑道:“我当然不害怕,只是前辈这般自损,太不可思议了。你我皆是练武之人,不必开这般的玩笑。”他自是不愿平白无故的出手攻击一个老人,也决计不肯拿他人性命玩闹,只一笑了之,并不当真。’
殷暮然只道杨琼在轻蔑自己的行径,藐视自己卖老做戏,愤哼一声,更是要迫他来试,指道:“老朽没有开玩笑,少侠不出手等什么?”杨琼见他言语逼迫,若是不试,便显得是自做胆怯怕事。心想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是天经地义之事,问心无愧。我若不依他所言,倒是遭他的讥嘲。是他请我动手打他,一切后果,皆是他咎由自取。
恰要运气动手,殷暮然焦急道:“拳掌之道,贵在神速,乘势发力,力出刚劲。似你这般拖泥带水,经手缓慢,若遇上江湖有名的拳师,你只怕过不了十招便要倒下。”
杨琼道:“我是怕出手过重,万一将前辈打伤,我得担上急救的干系,若知如此,何必初时?”殷暮然道:“那少侠是不愿意出手了?”杨琼道:“若是能免此赌赛,最好不过。”殷暮然怒道:“原来是个自视清高的伪君子,连送上门的买卖都不敢做,若真是好汉,又何必这般迟疑不决?”
杨琼惊愕,心想我明明打了他一掌,可为何我的内力刚碰触到他的肉身,便消逝地无影无形了?这该如何解释,莫非真如他所说的那般,这便是催烟功的妙功?会不会是他提前作了手脚,以上乘的罡气裹覆胸口,我出手得慢,故此教他钻了空隙。我还须趁他不备之时,必定灭了他的口舌。
这般想着,心中定计,微笑道:“前辈果然是神功盖世,这催烟功真是名不虚传。前辈怀此绝技,非同寻常,真是令人佩服。”他嘴上是这么说,心里仍自难信,暗里吐纳真气,复提内力。口中只是漫不经心的奉承,将他夸得甜美若醉,少了提防。尔后出其不意的重掌相击,见个真伪。
殷暮然满拟杨琼服气,拍拍胸膛道:“这下少侠肯相信了,老朽一把年纪,岂是那骗人之徒?”杨琼笑道:“不是,只是晚辈见识过少,不知人外有人,真是惭愧。”殷暮然是个拘泥不化的老顽童,并无心机作巧。见杨琼把话说得委婉,悠然不疑,呵呵笑道:“年青人只要肯努力练功,何愁没有一身好本事。你还年轻,来日方长嘛!”
杨琼见他中计,心中暗笑,又道:“是晚辈资质低俗,虽蒙师父尽所其能的教导,可在下不争气,有负恩师的一片苦心!”叹气之间,早已是蓄掌待发。
殷暮然丝毫不知,见杨琼的神色漠落,只当他是因自身的武艺而烦恼,劝道:“习武又不是一两天的事,需要恒心吃苦,打熬无数的春秋岁月,欲速则不达。这世上练武之人随处可见,可谁也不是一步登天,都是步步为营,慢慢的来。”
他口中的“来”字刚落,杨琼猛的回身与他面持,掌心满贯内力,就往第一掌击落处再神速的击上一掌。这一掌的气力并不比初时的一掌高明哪去,好在是突然袭击,有迅疾之势,专攻人不备。即便是杨顺天遭此一袭,虽不致命。但也会着实的惊吓一跳。杨琼掌心刚好击印在他的胸膛上,仍如初时一般,既未造成些许伤痕,又未有半点新色,自个都能替这殷暮然感觉到不疼不痒,只是留下一个五指轻印。两掌落毕,杨琼羞愧而笑,难以解释。
杨琼自个无理取闹,揖手赔礼道:“其实晚辈并无暗算之心,只是要试试前辈的催烟神功练到了什么压根的境界,刚才惊吓了前辈,请前辈责罚。”殷暮然笑道:“你做得很好,小伙子心思机灵,作派别出一格,都能学会出其不意了,真是难得。”杨琼不知他话是褒还是贬。不敢回话,只是轻笑。
殷暮然仰面笑道:“其实这门催烟功并无典籍相传,后人所持有,皆为承习于先师的内力相传,老朽也不例外。练习这种武学,须要有大智大慧的境界,若稍有差池,便是伤残终生。老朽昔日浪游江湖之时,经得一位无名高人传授,曾发誓在四十年内不得宣泄出来。如今期限已过,回想起往日情景,真是令人感慨万分!”
杨琼闻言,嘎然无声。他心中原有要学这门神功的念头,不然也不会反复的推问纠缠。但听他说起这门武功并无书谱秘籍,而是单以内力相授,脑海彻底绝望。他自是不忍他人白白来教自己,便也不再说此事,暗劝自己不要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