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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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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你也别怪贤哥哥了。虽然他如此说法,令人伤心,可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托辞,此事确实不好解决。”太平公主劝说道。

“说起这个,晨起听采月说你气冲冲的跑出宫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可行的主意回来。”天后揽过太平的肩膀询问道。

“母亲,我在宫外有个军师,我之前派她去经营向西域的商路,她做的极好。如今看来,她聪慧机敏,又有胆识,倒是大材小用了。”太平公主认真的向武后引荐自己的智囊。

“那个小丫头是有点意思,善加运用,能发挥奇效。”武后慈爱的看着自己的掌上明珠,眼底的肃杀一闪而过。

收到入宫的旨意的时候,白宛绾正在中华楼清点账目。她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胡天表示过好奇,白宛绾一脸惆怅的表示这个名字承载了自己深厚的感情以及对打败恶势力的信心。简清黛和玄墨是唯二十分支持她的人,黛黛认为这能体现这家商铺的物产丰富,网罗中华之物,十分气派;玄墨没什么多余的评论,只悄悄告诉白宛绾自己看到这几个字感觉心里暖洋洋的,还有点想哭,白宛绾拍着玄墨的肩膀心想,我在这儿倒有个知己。

白宛绾怎么也没料到入宫的时机这么突然,借着正衣冠的由头,悄悄让看守去提醒尝百草一行人,暂时避避风头。

跟着宫人乘上轿撵经春明大道,转入朱雀大街,这条大街是京城中的南北向主干道,北侧直接通向宫门。可未至宫门,轿撵却转头直接出了城,径直来到城北的大明宫。白宛绾下了轿撵,经过气势恢宏的宣政殿、被称为内阁的紫宸殿,一路来到天后接见大臣的延英殿,在殿外跪着等候。

此时,武后正在殿中会见鸿胪寺的官员,商量吐蕃使臣来京事宜。

“清婉娘子,臣是天后娘娘身边的内侍范云仙,天后娘娘正召见鸿胪寺卿,请您到偏殿稍候。”白宛绾刚在殿外跪下,殿门口一个气质淡然,慈眉善目的中年人迎上来道。

范云仙?好有特点的名字,唐朝的内侍名字倒起的很好记,什么高力士,范云仙的,尤其这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有才名的诗人。

“是,有劳范内侍。”白宛绾道过谢,就来到了偏殿。

从偏殿能听见主殿大门的开合声,只听得一波波的朝臣轮番会见,日头从白天来到了黑夜,白宛绾的心也越来越忐忑。一开始即将见到女皇的激动荡然无存,全是面对封建皇权的紧张与无措。就在白宛绾的心飘飘荡荡无处着落,仿佛要从嗓子眼儿里飘出去之前,宫人终于把她请进了主殿。

白宛绾一路看着脚尖,默默跟随走入大殿中央,跪了下去,“参见天后陛下。”

殿中并无人发声,正当白宛绾在犹豫要不要擅自抬头一看究竟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母后,你不要抻着她了,她虽胆子颇大,但也不是谁都能承受母后你的雷霆之威的。”

另一道威严又慈爱的声音回道:“你倒是疼她,也罢,平身吧。”

白宛绾这才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站在下首,规规矩矩的平视前方,不敢乱看。

“就是你进言让公主出家?明明是包天的胆子,这时候倒低眉顺眼起来,抬起头来。”武后的声音再度传来。

白宛绾没办法,抬起眼睛看向座椅上方,只见武后坐在上首,容貌与太平公主有五分相像,身着常服,年龄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出头,一双凤目低低地审视过来,让人压力倍增。

白宛绾忙躬身行礼,回复道:“天后恕罪,民女认为吐蕃此举,旨在挑衅我朝,好借机获取利益,并非真心求娶公主殿下。何况吐蕃狼子野心,来日必将再犯我朝领土。公主殿下是天皇天后至亲至爱,此番如若让他们得逞,公主日后恐成为吐蕃要挟我朝的筹码。届时,用兵之际投鼠忌器,和亲此举不仅无益,反而掣肘。”

天后听罢,缓缓道:“哦?那你认为,若此时让公主出家,会不会让人认为我大唐是怕事避祸,向吐蕃示弱。”

“回天后陛下,公主自幼入道观为长辈祈福,是谓秉承孝道。如今,两国战事刚刚平息,此时出家修道是为因战事牺牲的军民祈福,是谓忠君爱民。两两相配,当是合情合理,忠孝两全。”白宛绾从容回道。

太平听了,暗暗在旁边向白宛绾竖起了大拇指。

“那何不赶在吐蕃来京之前,由宗正寺和太常寺为公主拟定一门亲事,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何苦让公主入道观,受那清修之苦。”武后仿佛没看见太平公主私下里的小动作,再度开口道。

“民女认为,公主年岁尚轻,正值豆蔻年华,玉兰初成。公主如是男儿,哪怕只是寒门,也正是刚刚准备科考入仕,出行经商的年纪,人生一切功名成就还未开始实现。公主是我朝除天后陛下外,最尊贵的女子,却要在还未享受人生的时刻,因故仓促嫁给一个由宗正寺指派、未经了解的人,走入为人妇为人母的阶段,实属不公。而且一国公主都要如此应对危机,何况普天之下的普通女子。”白宛绾没说的是,太平公主有能力有手腕,又心怀家国天下,却要为如此可笑的理由,草草交付自己的婚姻,何其可悲。

武后不置可否,犹在思考,眉目间颇有些不以为然。

白宛绾想起了被自己替代了身份的可怜孤女三娘,为着自由拼命挣脱,却在走入新生活前亡于长安城外。又道:“自秦汉以来,就有女户,女子可以自立门户,独立拥有田产。但女户须是户内无成年男丁,一旦未婚女子成婚,或已婚女子改嫁、过继男性为继承人,都会失去女户。这使得许多女子不能为自己的婚姻做主。公主是女子至尊,唯有公主能决定自己是否嫁人,何时嫁人,自上而下,民间才可效仿。天下人可知,女子也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可以不为婚姻规束,自由研学、为官、经商。民女愿为天下女子请一愿,凡是不想婚配者,可自愿戴女冠入观修行,另立门户,父母亲族不得干涉。”

白宛绾一字一言、掷地有声。

太平公主知其身世,怜惜道:“清婉有此愿,定是因为父亲亡故之后,亲族强迫嫁人之故,这女子婚姻不自由,确是一桩贻害无穷之事。”

武后抬起凤眸静静凝视着白宛绾,等白宛绾额前起了一层细汗,才道:“你确实心有丘壑,敢于在御前为天下女子请命,不害怕自己得失。既有谋略,也有魄力。只是,不知你的才学是否同样有可取之处,配得上你的胆识。来人,拟诏,清婉,你来。”

“?遵旨。”白宛绾坐于案前,范云仙亲自为白宛绾铺纸研墨,白宛绾道谢后提笔悬腕等待。

武后开口:“朕承天命,抚宁万方,怀柔远人,以礼为先。吐蕃遣使来朝,恳请尚主,情辞恳切。然皇女太平,早以孝行入道,道号既定,法身已许玄门,不可违教背誓,以扰清规。特为其建太平女冠观于城南外郭大业坊,正式出家修行,择吉日命公主入观受上清大洞戒,充观主,永承道统。自今而后,公主潜心修行,不预外事,有司不得妄议婚嫁。布告四夷,使知朕意。敕下。”

白宛绾下笔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提笔完成后,由范云仙呈上御前。

“嗯,结构严谨,自成风骨。”武后露出了白宛绾进殿以后的第一个笑容。

“凤仪二年,太平进言,让吾遍寻掖庭,寻找上官仪之孙,可是你为太平出谋划策?”

“回天后,是民女。民女仰慕天后已久,知天后胸怀天下,求才若渴,如若有此才女,定会不计前嫌,委以重任。届时,朝中众臣、天下百姓皆知天后求贤纳才之心。”白宛绾不知天后为何突然提起这一年前的事情,如果自己记得没错,太平公主曾言,掖庭不曾有过上官家的女子,白宛绾一度以为是历史出现了偏差或者是年份有误。

还没等白宛绾想清楚,武后又道:“你既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我今日就再采纳你一次建议。”武后微笑开口:“清婉听令。清婉,原姓上官,今赐名婉儿,免掖庭奴籍,封五品才人,掌诏命,即日上任。”

金口玉言,言出法随。

“清婉,不,上官婉儿,恭喜你!还不快快领旨谢恩!”太平公主欣喜地看向白宛绾。从御座之旁走了下来,搀扶住还呆立不语的白宛绾。

白宛绾怔愣原地,大脑一时怀疑自己五感失灵,否则怎么会听到如此耸人听闻的一段话。谁?上官婉儿?谁是上官婉儿?上官婉儿又是谁?

我…我……我竟成了上官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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