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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并天下尉缭献策迎韩非秦王动兵(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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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笑道:“扶苏,你臂力太小,看寡人射给你看!”他举起穿云金弩,只见那野兔凌空一翻,便倒地不动了。

扶苏叫道:“父王射得真准!看,那边有只鹿跑出来了!”

嬴政连忙装好弩箭,瞄准鹿射了出去。弩箭正中鹿臀,那头鹿负伤之后跑得更快了。

嬴政和扶苏不甘心猎物就这样逃走,立即驱马狂追。鹿在树丛中东突西窜,很快就从他们的视野中消失了。他们四处搜索,虎贲军隔着一段距离,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父王,你看!”扶苏叫道。原来那头受伤的鹿正躺在地上,另一头鹿在为它舔伤口,旁边还有两头小鹿。

嬴政举起金弩,瞄准那头正在舔伤的鹿,他要把两只鹿都捕获。扶苏忽然劝道:“父王,它们怪可怜的,别杀它们吧?”

嬴政凝视着扶苏,他猛然有些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一直不立扶苏为太子,他太善良了!

自从读了韩非所著之文,嬴政便明白了许多为君之道,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君王要心狠,要比臣下更狡猾,更残酷无情,否则就无法驾驭众臣。把秦国交给扶苏这样善良的人,他怎能放心呢?他冷酷地说道:“寡人一直对你管教太少,今日就教你最重要的一点——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心慈手软!这两头鹿是很可怜,但若不杀死它们,我们就可能因为少了这两头鹿而被其他的大臣比下去!寡人在任何时候都不希望这种情况出现,你要好好记住寡人的话。举起你的弓箭,和寡人一起射死它们!”

嬴政用严厉的眼神盯着扶苏,使他从心底感到害怕。他勉强举起弓箭瞄准,嬴政笑了笑,然后低喝一声:“射!”

只见他的弩箭正中那头舔伤的鹿,那鹿立即委顿在地,不住挣扎。扶苏的箭没有射中任何目标,两头小鹿惊慌地逃向远方。

不知怎的,嬴政突然失去了打猎的兴致。他把穿云金弩交给赵高,寒着脸坐在马背上。扶苏在一旁低垂着头,不敢看父王一眼。

“是,父王。那儿臣还可以求教于池太傅吗?”扶苏低声应道,他对温和博学的池子华有很深的感情。

嬴政皱眉道:“池太傅博学多才,你向他请教又有何妨?不过寡人希望你能从韩先生那里多学点东西,这对你将来大有好处。他虽拙于口舌,但腹中才学不逊于任何人,连寡人都要尊他为师。”

扶苏受到鼓励,精神一振,立即答道:“儿臣谨遵父王教诲。”

侍候在一旁的赵高见嬴政如此器重扶苏,心中开始盘算起来。不过,他隐隐觉得扶苏对他并不友好。他自问一向对扶苏客气尊重,甚至有点巴结,但不知为何扶苏对他总不理不睬,态度冷淡。

能影响扶苏的只有三个人,除了大王就是王后和太傅。难道是他们两个在背后教唆扶苏如此对我?赵高在心中忐忑不安地想着。

韩非住在御赐的别馆里,这里本是王室宫苑,环境幽雅,设施豪华。嬴政还怕韩非不惯这里的生活,将韩国进献的美女赐了两名给他,钱财物品更是不计其数。

尽管如此,韩非还是抑郁不乐。他一想到一身所学不被本国君王所接受,屡屡进谏被拒之门外;而敌国君王仅仅见了几篇文章就不惜动干戈得到自己,待若上宾,心中就愤愤不已。他渴望自己的才学能得到赏识,可若是用这些去奴役自己的族人,他又于心不忍!

“先生,您在想什么呢?天气冷了,把这件皮裘披上吧?”一位娇小玲珑、清丽可人的女婢正笑吟吟地站在身后,把一件皮裘递给他。

韩非回头望去,立刻被眼前的美色震惊了。清冷的月光洒在那女婢身上,平添了些许朦胧,显出她的清丽绝俗。韩非呆呆地看着,忘了接她手中的皮裘。

那女婢走到他身旁,把皮裘披在他身上,那沁人的体香让韩非本来就紧张的心跳得更加厉害。他禁不住握住那女婢的手,动情道:“香……质,你……你真好。”

香质已与他相处有段时日,了解他越紧张激动时,就口吃得越厉害。她知道大王很重视韩非,要不然就不会把她们赐给韩非,而且大王也一再叮嘱她们,要好好侍奉韩非,让他安心留在秦国。

香质没有抽回手,任由韩非握着。几月的相处,已使她钟情于这个呆气十足的学士。他虽已年过四旬,但其清俊的面容、举手投足间的潇洒气质和一些执着的稚气,都让她心醉不已。她轻轻地问道:“先生,您还会回韩国吗?”

香质暗想——他真是迂呆,现在这种情形大王怎么会放他回去?于是劝道:“先生在韩国不受重视,可在这里,大王不仅尊重你,还赐予钱财、华屋,还有我们,您还有什么要求呢?”

韩非松开香质的手,仰天不语,他心知香质说得对。对嬴政,他有一种知己的感觉。嬴政不仅深悟他所著之文,而且能去实现他的主张,他的才学能在嬴政这得到充分发挥,这正是他一生所追求的。

可结果呢?秦国必然越来越强大,而自己的国家就可能被其灭掉。他的内心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纵然学识满腹,却找不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见到嬴政,再想想韩王,韩非的心都凉透了。他知道韩国灭亡是迟早的事,可自己能昧着良心帮助秦国,用族人的血泪来堆砌自己的荣华富贵吗?不,不能!

想到这里,他对香质道:“韩国是不能给我什么,但是我生在那里,长在那里,那里有我的兄弟姐妹。香质,你也是韩国人,你希望韩国被灭,自己的亲人被奴役吗?”

韩非说得很慢,仍不免结结巴巴,但其坚定的语气令香质动容,她能感觉到韩非心底奔涌的热流。

其实在香质的心中韩国早已死掉了,若不是韩王昏庸无能,她们这些柔弱的女子又怎会背井离乡,远到异国为奴呢?一个连自己的子民都保护不了的国家留着还有什么用呢?可韩非对韩国执着的爱意令她感动,她还能说什么呢?

韩非却不知道自己有些结巴的表述已深深打动了香质,仍然继续道:“香质,其实我这次是奉了韩王密令,希望能保存韩国。现在唯一能保存韩国的办法,就是让各国合纵抗秦。我知道秦国一直派姚贾在各国行间,破坏诸侯合纵,只要我说动秦王疑心于他,诸侯就有合纵的希望,到时我再献计保存韩国,或许能够成功。”

姚贾是赵高推荐给大王的,韩非此举一定会得罪赵高,一定要阻止他这么做!她清楚赵高的势力,她来这里就是听赵高之命行事。赵高狡诈狠毒,她早就见识过。

“姚贾一直深得大王信任,这几年行间也大有收获。大王精明能干,未必会信您之言,您还是想想其他的办法吧!”香质无法告诉韩非真相,只有委婉地提出自己的想法。

韩非忧虑道:“这种情况不无可能。前些时我向大王上书,意图把秦国兵锋引向赵、齐,使韩国得以暂存,可大王一直没有回应。唉!韩国积弱已深,恐怕难有回天之力,我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香质听罢,心中甚是悲伤,为自己,为韩非,也为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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