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李治且罢让位念 武曌鸩毒首摘瓜(第6页)
“你!”李治咽下一口气道,“她们好赖也是公主,你怎么可以如此……”
“此乃后宫之事,何劳陛下费心。”武曌脸上毫无表情,说完便朝外面喊道,“张尚宫,传两位值守者进来……”
李弘很吃惊、很茫然,对母后置父皇情绪而不顾生出无言的愤慨。
从那以后,武曌就很少召见他了。这次父皇赴东都,提出让他留在长安监国,武曌坚决不肯,宁愿将三省宰辅都带到洛阳,也不愿意将他留下。看来,母后是戒备日深了。
现在,望着窗外的春色,李弘十分惦念两位姐姐现在过得怎样。尽管他无法改变武曌的决断,可他从内心祝福她们过得幸福、平安,最起码受到两位皇宫卫士的善待。
这时,裴妃进来了。端庄秀丽的她看见太子在发呆,就悄悄站在一边,直到李弘醒过神来,才笑吟吟地上前问候道:“春日暖暖,殿下为何在此呆坐?”
“你是何时进来的?”李弘有些诧异。
“臣妾进来有些时候了,看殿下想事,就不忍打扰。”
李弘便觉得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本宫方才是想到了长安的两位姐姐,不知道她们过得怎么样了?”
裴妃宽慰道:“难得太子如此宽仁。依臣妾想,既是陛下亲生女儿,两位卫士又有多大的胆子敢对公主无礼?”
李弘无奈地笑了笑:“他们自然不敢,本宫担心的是母后授意他们非礼两位姐姐。”
听了这话,裴妃便无言了。来宫中几个月了,她亲身体验了这位皇家婆婆的专横独断,在婆婆面前,她永远是温顺而又小心翼翼的。
两人正说着话,郭纬进来禀奏,说雍王李贤来洛阳了,现正在殿门等候召见。
李弘的脸上立时变得清朗多了,“快请他进来”,说着又急不可耐地拉起裴妃迎出门去。
虽是同胞兄弟,但自从李弘被立为太子那天起,就有了君臣之别。李贤看见李弘,急忙上前施礼道:“臣弟参见太子、太子妃。”
李弘却没有这么多讲究,拉起李贤道:“本宫正盼着你来呢!走,进去说话!”
李贤通禀了父皇、母后离开长安后的朝事,李弘都不在意,而是打断李贤的话直接问道:“不知义阳、宣城两位姐姐境况如何?”
见兄长问起,李贤长叹了一声,将他所知的情况都说了出来。一天,他受太子临行前的嘱托去看望义阳公主,却不想看见她伤痕累累。他大怒,命卫士招来她的夫婿就是一顿狠打。那人忍受不了鞭笞,只好据实交代。说到这里,李贤的脸色就阴暗了:“皇兄猜怎么着?他竟供出是奉母后之命,每日必须毒打皇姐三次。”
这一天兄弟俩谈了很久,两人都对武曌颇有微词,对父皇的处境很是同情。
李弘有些疑惑:“本宫就是不明白,母后为何要这样做。”
李贤道:“臣弟亦有疑虑,她过去对武氏一族恨之入骨,现在又忽地将流放岭南的武承嗣召回京都,还要委以宗正卿重任。而贞观以来,宗正卿皆由李姓担任,她这是……”
“莫非她……”李弘禁不住“啊”了一声,旋即掩了口,他不敢再往深里想。
送走李贤,整整一个下午李弘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裴妃问了几次话,他都是答非所问。裴妃不免有些担忧道:“殿下何处不适,也该告诉臣妾,臣妾也好禀明母后,传太医诊治。”
李弘苦笑道:“本宫何曾有恙,只是心里憋得慌,你何须惊动母后。”
见夫君终于说话,裴妃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就流了下来:“殿下吓死臣妾了。”
李弘捧着裴妃的脸道:“本宫有话憋在腹中,只是不知从何说起。”
裴妃目不转睛地看着李弘,一任自己的热泪洒在太子的衣襟上:“臣妾既与殿下结发,当生死与共,殿下有什么话就对臣妾说吧,千万不可憋出病来。”
于是,李弘将武曌的所有事情一一都说了出来,听得裴妃心惊肉跳。她虽是将军之女,却也不承想宫廷之内竟如此血腥。
“听了殿下的一番话,臣妾终于明白了您内心的痛苦。敢情殿下做这太子,还不如百姓家平和清淡。”
“岂止如此?若真如本宫疑虑的那样,本宫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李贤经常来宫中叙话外,李弘也在获得“二圣”的恩准后,邀请几位兄弟到洛阳城郊狩猎。但他心中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打算,他要亲自向母后提出,要她善待义阳、宣城两位公主。
重阳节到了,武曌特地在合璧宫中举行重阳歌会,除留在长安的周王李哲和豫王李旭轮外,李弘、李贤兄弟都奉旨赴会。
李弘本打算谢绝赴宴,可裴妃劝解道:“既是节庆,百官齐集,殿下不去,反而使天后生疑。”这样踯躅徘徊良久之后,等到他们赶到合璧宫时,歌会已经开始了。
歌会显然是经过武曌精心构想的,太乐署出动千名乐工,鼓吹署、歌舞署各出了四百多名鼓者、歌者和舞者,可谓盛况空前。
李弘在太监引导下进了宫门,主殿上,王公、百官座前摆好了美酒佳馐。他携着裴妃悄悄来到紧邻李治身边的座位坐下,一转脸,就看见武曌恼怒的目光。他本想过去解释,又怕坏了母后的兴致,遂打算在歌会后去拜见父皇和母后。